寒意像是从骨头缝里钻出来,带着湿漉漉的粘稠感,缠绕着每一寸肌肤。
王二猛地睁开眼,剧烈的头痛让他眼前发黑,无数破碎的光影和陌生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,冲击着他原本清晰的意识。他记得自己叫顾宇,是二十一世纪华夏国的一名侦察兵,在一次边境缉毒任务中,为掩护战友,从悬崖坠落……那失重的感觉和身体撞击岩石的剧痛仿佛还在昨日。
可此刻,他躺着的不是医院雪白的病床,身下是冰冷、潮湿甚至还带着霉味的硬土地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酸臭气,混杂着汗味、脚臭味,还有淡淡的血腥和霉烂稻草的气息。
他挣扎着想坐起来,却发现身体虚弱得可怕,四肢百骸像是被拆开重组过,又灌满了铅。身上穿着一件破烂不堪、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号服,粗硬的布料摩擦着皮肤,带来阵阵刺痛。右手下意识地往腰间摸去,指尖触到的是一柄冰冷的、带着严重锈迹的腰刀木柄。
借着从破旧帐篷缝隙透进来的、微弱得可怜的月光,顾宇(或者说现在已经是王二了),勉强看清了自己的处境。
这是一个拥挤不堪的行军帐篷,或者说,更像是个难民营。横七竖八地躺满了穿着同样破烂号服的人,个个面黄肌瘦,蜷缩在单薄的、脏污的被褥或者干脆就是一捆稻草里,发出压抑的呻吟、沉重的鼾声,还有模糊不清的梦呓。帐篷角落里漏风,吹得悬挂的一盏气死风灯摇曳不定,投下鬼影般晃动的光晕。
冰冷的记忆如同毒蛇,一点点噬咬着他的神经。这具身体的原主,是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农家子弟。家乡遭了灾,爹娘饿死,他跟着流民潮想找条活路,却在三天前被一队凶神恶煞的官兵不由分说地抓了壮丁,塞进了这支队伍。原主体弱,加上惊吓和饥寒交迫,在高烧中一命呜呼,这才有了顾宇的魂穿附体。
“万历四十七年……萨尔浒……”王二在心里默念着这几个关键词,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,比这冬末春初的夜晚更加刺骨。作为受过基础历史教育的现代军人,他太清楚这个时间点和这个地名意味着什么:一场大明王朝由盛转衰的关键性惨败,一场几乎注定要血流成河的绝境!
“醒了?”旁边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,带着浓重的口音。
王二扭过头,看到旁边一个蜷缩着的老兵,约莫四十多岁年纪,脸上布满风霜的沟壑,眼神浑浊却带着一丝警惕。他记得这人好像姓张,大家都叫他张老栓,也是个苦命人。
“嗯……”王二含糊地应了一声,喉咙干得发疼,声音嘶哑。
“醒了就好,省得明早开拔被当成死尸扔沟里。”张老栓叹了口气,扯了扯身上那件几乎无法蔽体的破棉袄,“这鬼天气,真要冻死个人。”
“开拔?去哪?”王二心里一紧,明知故问。
张老栓压低了声音,几乎是在耳语:“还能去哪?萨尔浒呗!听说那边的鞑子凶得很,杜总兵带着咱们这几路兵马要去剿灭……唉,这仗,悬乎啊。”
他的话音未落,旁边一个瘦小的身影蠕动了一下,是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,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,此刻却写满了恐惧。“张叔……王二哥……俺、俺怕……”少年声音带着哭腔,他是狗剩,也是被抓来的流民。
“怕有啥用?”张老栓没好气地低斥了一句,但眼神里也藏着同样的不安,“到了这地步,脑袋别在裤腰带上,听天由命吧!”
帐篷里弥漫着一股绝望的死气。王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侦察兵的本能开始压过初来乍到的恐慌。他快速评估着现状:身体状况极差,营养不良,可能还有轻微感冒;武器装备几乎等于零,一把锈得快断的腰刀,连像样的甲胄都没有;所处环境,是一支军纪涣散、士气低落到极点的明朝弱旅,而且正奔赴一场已知的败局。
绝境!这是真正的九死一生,甚至十死无生的绝境!
但顾宇骨子里那股在绝境中寻找生机的韧性被激发了出来。他不再是那个刚刚猝死的可怜少年王二,他是受过现代军事训练,熟知基本战术、野外生存,甚至对这场战役大致脉络有所了解的穿越者!虽然无力改变萨尔浒之战明军主力惨败的大势,但……活下去!必须想尽一切办法,先在这场注定到来的腥风血雨中活下来!
就在这时,帐篷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粗暴的吆喝。
“都他妈给老子起来!领口粮了!动作快点!磨磨蹭蹭的想吃鞭子吗?”
帐篷帘子被猛地掀开,一股更凛冽的寒风灌了进来,伴随着一个满脸横肉、穿着小头目服饰的伍长。他手里拎着一条皮鞭,不耐烦地抽打着地面,溅起尘土。
“起来!都起来!领了粮赶紧睡,明天一早就要赶路!谁他妈掉队,鞑子砍不死你,军法也饶不了你!”
帐篷里顿时一阵骚动,疲惫不堪的士兵们挣扎着爬起来,排成歪歪扭扭的队伍。王二也强撑着虚弱的身体,跟着张老栓和狗剩混在人群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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