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二月,寒意如刀,不是入骨,是寸寸剐心。南京城外,炮火声日渐稠密,城墙上的青砖仿佛都被震得颤抖起来,脱落的灰尘,像是这座古都的泪屑。我站在参谋本部作战室的巨幅地图前,指尖轻抚着长江下游的线条,心头沉重如铅。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,我深知这段历史的每一页都浸透了鲜血与绝望,可我必须带着他们,一步步走入这深渊。这并非我韩夏的宿命,却是这个民族的宿命,而我的宿命,便是亲手将他们送进去,再亲手将他们拉出来。
我深吸一口气,喉咙里仿佛堵着一把沙子。作战室里灯火通明,烟雾缭绕,几位处长和科长们围在我身边,面色疲惫,眼底布满血丝。自上海战役溃退以来,我们几乎没有合过眼。那种溃败,就像一场没有止境的雪崩,将所有人的斗志和信心,一点点地掩埋。我能感受到他们内心深处的那种茫然和恐惧,那种面对强大敌人的无力感,像毒蛇一样缠绕着每一个人。
“各部撤退至南京周边既定阵地,工事修筑情况如何?”我声音沙哑,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,但内心却像被烈火炙烤。
作战处长赵德铭少将,一个敦厚的老兵,脸上布满了硝烟的痕迹,他拿起一份报告,声音疲惫:“报告韩次长,工事…勉强达到要求。但时间仓促,许多永备工事未能完成,只有些野战工事。而且,兵力分散,装备严重不足,特别是重火力方面,与敌军相差悬殊。”他停顿了一下,语气更低沉了,“士气…士气低落。”
士气低落,这四个字如同一把钝刀,在我心上反复切割。我知道,自淞沪战场撤退以来,国军将士已经疲惫不堪,连续作战,补给不继,又遭受惨重损失,从上海到南京的沿途,溃兵如潮。我曾亲眼看到那些衣衫褴褛、面带菜色的士兵,他们眼神空洞,步履蹒跚,手中紧握的步枪,仿佛是他们仅剩的尊严。我甚至亲手将我的水壶递给过一个跌坐在路边的士兵,他接过水壶的颤抖双手,让我胸口一阵阵发紧。他们不是不想打,而是真的打不动了。
“加强政治宣传,各级军官要深入基层,稳定军心!”我厉声说道,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,“告诉他们,南京是首都,我们无路可退!每一个人,都是民族的脊梁,都是保卫家园的最后一道防线!”我知道这口号在此时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,但我必须喊出来,让它成为我们唯一的精神支柱。
传令兵匆匆进来,递给我一份前线急报。我展开一看,是最高统帅部司令长官部的电文,命令各部严防死守,与南京城共存亡。命令的末尾,特别强调了“不惜一切代价,抵抗到底”。我将电文揉成一团,紧紧攥在手中。我知道,这道命令,将我们彻底钉死在了南京。
第一周:十二月一日至十二月七日。
入冬后的南京,透着一种彻骨的湿冷。清晨的雾气还未完全散去,城外便传来隐约的炮声。十二月一日,这本该是普普通通的一天,但在我的记忆里,它却被无尽的阴霾笼罩。日军各部进展迅速,兵锋直指京沪线,其中尤以第9师团、第16师团、第114师团最为凶猛。我的战略部署是依托南京周边的天然屏障和既有工事,层层阻击,尽可能消耗敌军有生力量,争取时间,等待国际社会的救援。我知道,这希望渺茫,但我们别无选择。
我将防线划分为外围阵地、复廓阵地和城垣阵地。外围阵地,我将主要兵力部署在紫金山、雨花台、栖霞山、汤山一线,这里地势险要,易守难攻。我亲自巡视了这些阵地,与各师长、旅长们讨论防务。
十二月二日,天色阴沉,寒风呼啸。在雨花台,我见到了孙元良将军。他身形魁梧,军装笔挺,即便在这样的境况下,依然显得精神抖擞。他的第72军,在淞沪战场上损失惨重,此刻补充的都是新兵,士气也受影响。他刚从前线工事回来,军帽上沾着泥土,脸上也有些许灰尘。
“韩次长,雨花台是南京南大门,下官定当以身殉国,绝不后退!”孙元良的眼神中充满了坚毅,但眼底深处,我也看到了那份隐藏的疲惫和忧虑。他紧紧握着拳头,指节发白。
我拍了拍他的肩膀,那宽厚的肩膀此刻显得有些单薄,声音放缓:“元良兄,我知道你们不容易。但此地关系南京安危,务必死守。我已协调将部分重炮调拨给你们,火力方面,尽可能加强。”我指向地图上的一个点,“日军第6师团和第114师团将主攻雨花台,其炮火和航空兵支援异常强大,你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。”
孙元良眼中闪过一丝复杂,他深吸一口气,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:“请韩次长放心,除非我们都死光了,否则雨花台绝不会失守!”他的声音嘶哑,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心。我看着他,心中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,沉重得无法呼吸。我知道,他的承诺意味着什么,那不是一句简单的誓言,而是用生命去兑现的诺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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