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风跟淬了冰的刀子似的,刮过燕云十六州边的野村,积雪裹着枯草往人骨头缝里钻。汪小野背的柴垛快压垮十六岁的身子,粗麻衣上的补丁冻得硬邦邦,透骨的冷顺着后颈往下淌,呼出的白气刚冒头就被风撕得没影。
“操,这鬼天比西伯利亚集训还操蛋!”他咬着牙骂,话一出口就带了冰碴子——这是前世当星久特种兵的口头禅,穿越到这五代十宋的烂世道三个月,还是改不掉。
他现在是村里的孤儿猎户,靠一对老夫妇收留才活下来。身子是半大少年,魂里却装着见惯生死的老兵,白天劈柴打猎时还好,一到夜里,梦里全是枪林弹雨,醒了看着土炕头的粗陶碗,那股“人在魂不在”的割裂感能憋得他心口疼。也就钻进后山,听着狼嚎、摸着柴刀时,才觉得自己还是那个能掌控生死的汪小野。
快到村口,他手掂了掂腰间柴刀——老习惯,扫一眼歪脖子老槐树。这树平时总围满追闹的娃,今天却光秃秃的;村里连缕炊烟都没有,静得能听见雪落的声音,那不是安静,是能攥出水的死寂。
不对劲!
汪小野脚腕一拧就停了,柴垛往雪地里一扔,后背瞬间弓成蓄势的猎豹。风里飘来丝腥气,淡得像错觉,可接着就传来“咚、咚”的闷响——马蹄踩厚雪的声,比村里那几匹瘦马沉得不是一点半点。
“契丹游骑!”
这四个字刚冒出来,他手已经摸向柴垛——里头藏着根削尖的硬木棍,早磨得能戳穿厚皮袄。边境的村,最怕的就是这些辽兵:抢粮、杀人、糟蹋女人,来无影去无踪,比山里的狼群还狠。
他猫着腰,脚掌贴地蹭着走——特种兵的潜行法子,踩在雪上连个印子都浅。没走几步,耳朵里就炸了:先是女人的哭喊,再是男人的狂笑,还有刀砍进肉里“噗嗤”的闷响,混着血腥味往鼻子里钻,浓得发腻。
眼角扫到张叔倒在自家门槛上,胸口插着支辽兵的羽箭,眼睛瞪得溜圆,盯着灰沉沉的天;李婶家的门被踹烂,三个梳着髡发、穿皮袄的契丹兵,正揪着她女儿的头发往雪地里拖,那姑娘的棉袄被扯破,哭喊着抓雪往兵身上砸,换回来的是狠狠一脚踹在肚子上。
火“噌”地从脚底烧到天灵盖,汪小野牙咬得腮帮子发酸——他见过战场死人,可没见过这么欺负老百姓的!但手指刚攥紧木棍,又猛地松了松:就一根破木头,对面最少十几个兵,冲上去就是送死。
他的目标只有一个:村尾那间漏风的土坯房,他的家,收留他的阿爹阿娘在那儿。
贴着土墙往前窜,战术动作早刻进骨子里,快得像道影子。可刚绕到自家院角,眼前的景象让他浑身的血都冻住了——
木栅栏被踹成碎块,雪地里淌着黑红色的血,阿爹趴在地上,手里还攥着劈柴的斧头,满是皱纹的脸扭成一团,眼睛没闭;阿娘趴在阿爹背上,后心一道大口子,粗布衣裳全被血浸透,雪水混着血,在她身下积成小洼。
一个辽兵正蹲在阿娘旁边,粗黑的手扯着她手腕上的铜镯子——那镯子是阿娘陪嫁,不值钱,却总戴着摩挲,昨天还笑着说“等开春给你打个铁镯子”。另一个兵在屋里翻箱倒柜,把阿爹藏的半袋粟米往怀里塞,嘴里骂骂咧咧的,听不懂辽话,可那股蛮横劲儿扎得人眼疼。
“阿爹……阿娘……”
汪小野喉咙里滚出低吼,不是人声,是狼崽子挨打的动静。三个月啊,阿爹天不亮就陪他进山认路,阿娘夜里总把热粥往他碗里拨,怕他冻着,把唯一的厚棉絮塞给他的粗麻衣——这是他穿越过来,唯一的家。
现在家没了。
理智?隐藏身份?蛰伏求生?去他妈的!
汪小野猛地从草垛后扑出去,手里的硬木棍直挺挺扎向蹲在阿娘身边的辽兵后心——特种兵的发力法子,全身劲都灌在木棍尖上,“噗嗤”一声就扎透了皮袄,木尖从那兵胸口冒出来,带着血珠。
那辽兵连哼都没哼,手还扯着镯子,身子就往前栽,压在雪地里的血洼上,溅起的血点子粘了汪小野一脸。
屋里的兵听见动静,吼着抽出腰刀冲出来。这人比汪小野高半个头,胳膊粗得能箍住他的腰,刀劈过来带着风,是真杀过人的狠劲。
可汪小野躲得比猫还快——他的格斗术不是花架子,是在集训里、在边境冲突里练的杀人招,怎么快、怎么致命就怎么来。
刀劈到跟前时,他脚往旁边一滑,正好蹭过对方腿肚子,辽兵重心一歪,他左手已经扣住对方握刀的手腕,往旁边猛掰——就听“咔嚓”一声轻响,对方腕骨错了位,刀“当啷”掉在雪地里。
不等对方喊疼,汪小野右手抄起地上的柴刀,反手就抹向他脖子——动作快得像抹桌子,柴刀虽钝,可劲儿足,“嗬嗬”的血沫子从辽兵喉咙里冒出来,他捂着脖子倒在雪地里,腿蹬了两下就不动了。
前后没五秒,两个辽兵死透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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