药剂街前雨丝斜,腐水横流蚀脚丫。
残阳如血涂墙缝,药臭熏天透破纱。
沈青枫攥着那袋沉甸甸的蚀骨者畸变利爪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这些灰黑色的玩意儿带着股腥甜的铁锈味,指甲缝里还嵌着暗红的黏液,蹭在工装裤上晕开一片片深色的污渍。他缩着脖子钻进药剂街的巷口,雨丝像细针似的扎在脸上,混着屋檐滴下的污水,在下巴尖汇成细小的水流。
巷子里的铁皮棚被雨水敲得咚咚响,像是有人在里面敲着破鼓。几个穿得比他还破烂的拾荒者蜷缩在棚子底下,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怀里的布袋。沈青枫加快脚步,靴底碾过积水的声音里,混着远处传来的争执声——像是有人在为半支过期的营养剂大打出手。
站住。
一个细弱的声音突然从侧面的阴影里冒出来。沈青枫猛地转身,钢管几乎要脱手砸出去,却看见个比他矮半个头的少年从药渣堆后面站起来。这小子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灰布褂子,袖口磨出了毛边,鼻尖沾着点土黄色的药粉,像是刚从哪个药罐子里捞出来似的。
空山?沈青枫认出他是老药剂师的助手,手慢慢松开了钢管。这少年总爱往药剂师的炼丹炉跟前凑,听说鼻子比狗还灵,能闻出药材放了多少天。
空山没说话,只是伸出两根沾着药末的手指,戳了戳沈青枫怀里的布袋。那爪子上的腥气似乎呛到了他,他皱着眉头往后缩了缩,鼻尖的药粉簌簌往下掉:一阶的?变异度连三成不到。
沈青枫的心往下沉了沉。他蹲下身把布袋摊开,里面的利爪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油光。最上面那只还带着半截扭曲的腕骨,尖端的骨刺因为变异而分了叉,像是朵丑陋的金属花。这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了,他声音有点发紧,能换多少?
空山蹲下来,用指甲刮了刮爪尖的骨刺。指甲缝里的药粉蹭在灰黑色的骨头上,画出道浅黄的印子。这种货色,正规药店不收。他突然压低声音,巷口的风卷着雨丝灌进来,掀得他额前的碎发贴在脸上,黑市倒是有门路,但最多给你半支过期的。
沈青枫的手指猛地攥住了布袋边缘。粗麻布的纹路硌得掌心生疼,就像那天春眠老人说放弃吧时,他攥着压缩饼干的感觉。过期的......能撑几天?
空山嗤笑一声,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,能让你妹妹少疼两晚就不错了。他转身往巷子深处走,灰布褂子的下摆扫过堆在墙角的药渣,扬起阵带着苦味的粉尘,跟我来,别让人看见。
沈青枫赶紧拎起布袋跟上。巷子深处比外面更暗,两侧的墙面上爬满了墨绿色的苔藓,踩上去滑溜溜的。空山在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前停住,从裤兜里摸出串钥匙。钥匙串上挂着个小小的铜葫芦,在昏暗里闪着点微光。
一声,铁门被拉开道缝。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,像是把所有过期的药材都堆在了一起。沈青枫跟着空山钻进去,眼睛好半天才适应里面的光线——只有盏昏黄的油灯挂在房梁上,灯芯爆出的火星在墙上投下晃动的影子。
房间里堆着大大小小的陶罐,有的敞着口,露出里面黑乎乎的膏状东西;有的封着泥,上面用红漆画着看不懂的符号。空山走到最里面的柜子前,踮起脚从最上层摸下个小玻璃瓶。瓶子里的液体泛着诡异的绿光,像是把腐烂的树叶泡在了水里。
喏,这个。空山把瓶子扔过来,沈青枫赶紧接住。玻璃瓶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上来,瓶壁上还沾着点白色的结晶。省着点用,空山转过身去整理陶罐,声音闷闷的,这玩意儿加了料,用多了会烧坏神经。
沈青枫捏着瓶子的手猛地一紧。绿光透过瓶壁照在他手背上,像块冰凉的蛇鳞。加料?
不然你以为黑市怎么赚钱?空山从陶罐里舀出勺褐色的药膏,往个小碟子里倒,正规渠道的抑制剂,得用议会发的功勋值换。那种玩意儿,你们这种拾荒者......他没说完,只是用下巴指了指窗外,雨还在下,敲得铁皮屋顶噼啪响。
沈青枫把玻璃瓶塞进怀里,胸口立刻感觉到片冰凉。他看着空山把药膏抹在块纱布上,纱布上还沾着几根灰白色的毛发——像是某种变异动物的。功勋值......他突然想起城防无人机说的守卫选拔成为守卫,就能拿到功勋值?
空山的动作顿了顿。他转过身,油灯的光正好照在他脸上,能看见他眼角那颗小小的痣。你想考守卫?他突然笑了,嘴角咧开的弧度让沈青枫想起巷口那只瘸腿的野狗,去年有个拾荒者考上了,结果呢?第一个任务就被派去清理三阶蚀骨者的巢穴,连骨头渣都没回来。
沈青枫没说话。他摸了摸怀里的玻璃瓶,绿光透过布料映出来,在衣襟上晃出团模糊的光斑。我必须去。他声音很轻,但每个字都像钉在地上似的,我妹妹等不起。
空山突然叹了口气,从柜子底下拖出个木箱。箱子打开的瞬间,股更浓烈的药味涌出来,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。他在里面翻了半天,掏出个油纸包递给沈青枫:这个你拿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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