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汉玉没有回家。
或者说,那个空荡荡的,被称为“家”的公寓,已经不再是他的归处。
他开着那辆破旧的伏尔加,在鹏城的大街小巷里漫无目的地游荡。收音机里播放着嘈杂的流行歌曲,他伸手关掉了它。
车里只剩下引擎单调的轰鸣。
最后,车停在了金杉公司楼下。他没有上楼,只是在车里坐了一夜。
天亮的时候,他启动汽车,回到了那个让他感到窒息的公寓。
桌上那个打开的丝绒盒子,像一只嘲讽的眼睛。
他走过去,合上盖子,把它扔进了抽屉的最深处。
他打开冰箱,里面空空如也,只有半瓶孤零零的二锅头。
他拧开瓶盖,仰头灌了一大口。
辛辣的液体灼烧着他的食道,一路烧进胃里。这种灼痛,让他暂时忘记了心脏那处空洞的疼痛。
他把自己扔在沙发上。
第一天,他没有去公司。
第二天,他也没有。
电话响了,他没有接。
门铃响了,他没有开。
公寓里拉着厚厚的窗帘,不见天日。空气里弥漫着酒精和绝望发酵后的酸腐气味。空酒瓶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,像一场战役后无人收殓的尸体。
他胡子拉碴,双眼布满血丝,整个人都陷在沙发里,像一堆被丢弃的破烂。
门锁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。
陈景明用备用钥匙打开了门。
当他看到屋里的景象时,一股怒火冲上头顶,却在看到张汉玉那张毫无生气的脸时,又硬生生憋了回去。
“你这是要死吗?”
张汉玉没有反应,只是抬起手,又灌了一口酒。
陈景明一把夺过酒瓶,狠狠地摔在地上。
玻璃碎裂的声音尖锐刺耳。
“为了个女人,你就要把你自己,把公司,把那三百万,把我们所有人的心血都扔进水里?”
陈景明的声音在颤抖,分不清是愤怒还是失望。
张汉玉缓缓地转过头,他张了张嘴,发出的声音却沙哑得不像他自己。
“她走了。”
陈景明看着他,心头那股火气,像是被一盆冷水浇灭。
他什么也没说。
他默默地开始收拾屋子里的狼藉。他把空酒瓶一个个捡起来,装进垃圾袋。他打开窗户,让外面带着咸味的海风吹散屋里的沉闷。
他没有再劝一句。
他知道,有些伤口,只能靠自己愈合。
临走前,他从外面买了一份热气腾腾的猪脚饭,放在餐桌上。
“吃了它。”
“公司不能没有你,但你要是倒了,公司也就真完了。”
门被带上。
张汉玉看着那份猪脚饭,热气氤氲,模糊了他的视线。
他没有动。
直到那份饭菜,像他生日那天林婉清做的菜一样,从温热,到冷却,最后变得冰凉。
电话,又一次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。
他本能地不想接,但那铃声固执地响着,一遍又一遍。
他最终还是拿起了话筒。
是一个长途,来自他遥远的家乡。
“喂?是汉玉吗?”
是母亲的声音,带着熟悉的乡音和一丝小心翼翼的喜悦。
张汉玉的心猛地一抽。
他清了清嗓子,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。
“妈,是我。”
“哎,你咋这么久才接电话哩!我跟你爸还以为你出啥事了。”
“没,刚才在洗澡,没听见。”
他撒了一个谎,一个拙劣的谎言。
“那就好,那就好。汉玉啊,你跟婉清那姑娘,处得咋样了?”
母亲的声音里满是期待。
林婉清。
这个名字,像一根针,又一次扎进他心里。
“挺好的,妈,我们都挺好的。”
他的手攥紧了话筒,指节因为用力而失去了血色。
“那啥时候带回来给妈看看啊?你爸天天念叨,说咱家出了个大学生,还找了个城里的好媳妇,祖坟都冒青烟了!”
“快了,等忙完这段时间,就带她回去。”
他听见自己平静地说着,每一个字都像在割他的肉。
“好,好!那你自己在外头,要照顾好自己,也要对人家姑娘好一点!别一天到晚就知道捣鼓你那些机器,听见没?”
“嗯,我知道了,妈。”
“钱够不够花啊?家里今年收成好,要不我让你爸给你寄点过去……”
“够了,妈,我这边都好,你们别担心。”
他匆匆挂断了电话。
在忙音响起的那一刻,他再也支撑不住。
他蜷缩在沙发上,像一个迷路的孩子,泪水无声地涌出,打湿了那片积满灰尘的布料。
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林婉清的样子。
想起了她在图书馆里,耐心为他讲解专业词汇的样子。
想起了她为他做的第一顿红烧肉。
想起了她在阳台上,对他说“鹏城真美”时的侧脸。
那些画面,一帧一帧,清晰得如同昨日。
他以为他抓住了未来,他以为他能给她一个更好的世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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