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后的第一个清晨,是被刺耳的电铃声撕裂的。
那声音穿透薄薄的木板墙,像一把生锈的锉刀,在他紧绷的神经上来回拉扯。
张汉玉睁开眼。
天花板上,昨夜泪痕干涸的地图依旧清晰。
宿舍里没有暖气,南方的湿冷像无数根冰针,扎进骨头缝里。
他用最快的速度穿上那件带着霉味的工作服,洗漱,然后冲进工厂食堂。
一个冰冷的馒头,一碗兑了太多水的米粥。
他吃得很快,食不知味。
除夕夜那场无声的崩溃,仿佛被这冰冷的食物压进了胃里,沉甸甸的,却不再翻涌。
痛苦解决不了问题。
他比谁都清楚这一点。
车间里的噪音震耳欲聋。
机器的轰鸣,零件的碰撞,工人们的叫喊,汇成一股浑浊的声浪。
张汉-玉戴上袖套,走上自己的工位,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对劲。
三号生产线上方,那盏代表故障的红灯,正执着地闪烁着。
几个老技术员围在那里,一个个愁眉苦脸。
“邪了门了,换了电机,换了传动轴,怎么还是不行?”
说话的是技术组的老班长老刘,他满是油污的手里拿着一把扳手,烦躁地在另一只手的手心敲打。
“每运行个十几分钟,就卡一下,出的全是次品!再这么下去,香港那边的单子就要黄了!”
张汉玉没有凑过去。
他只是站在远处,看着。
那台机器的运行轨迹,每一次细微的停顿,每一次异常的震颤,都像慢动作一样在他脑中回放。
他没有去看那些被更换下来的零件。
他知道问题不在那里。
一整天,老刘他们拆了装,装了又拆,生产线停停走走,废品堆成了小山。
车间主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。
张汉-玉一言不发,做完了自己手头的工作,然后在收工的铃声响起后,没有离开。
他从自己的工具箱里,拿出了一个万用表,还有一本皱巴巴的笔记本。
那是林婉清留给他的。
他翻到了其中一页,上面是用红色钢笔画的,一种他从未在这个工厂里见过的电路稳压设计图。
夜深了。
整个厂区只剩下他一个人。
冰冷的机器像一头沉睡的钢铁巨兽,散发着金属与机油混合的气味。
他将万用表的探针,一点点地,触碰着控制柜里密密麻麻的接线端。
显示屏上的数字,在他眼中,变成了一串串流淌的代码。
他找到了。
不是机械故障。
是电流。
是每一次机器高负载启动时,一个极其短暂的、几乎无法被察觉的电压骤降。
这个骤降,足以让控制芯片出现一次微小的逻辑错误。
对于一台追求精度的电子设备来说,这个错误是致命的。
第二天一早。
老板黄德发亲自来了车间。
他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,微胖,头发梳得油亮,一件不合时宜的夹克衫让他看起来像个时刻准备出门谈生意的干部。
他看到堆积如山的次品,脸瞬间就黑了下来。
“老刘!怎么回事!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!”
黄德发的声音不大,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力。
“老板,这机器……有点邪乎,我们……”
老刘的话还没说完,黄德发就看到了站在一旁,眼圈发黑的张汉玉。
“你,那个新来的大学生,你看了一天了,看出什么名堂没有?”
张汉-玉放下手里的笔记本,走了过去。
“看出来了。”
他的声音很平静。
老刘愣了一下,随即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屑。
“你看出来了?我们几个老师傅搞了一天都没头绪,你个毛头小子……”
“问题不在机械。”
张汉-玉打断了他,直接看向黄德发。
“是电路设计有缺陷,电压不稳。”
黄德发皱起了眉。
“说人话,我听不懂。”
“机器一使劲,就容易犯糊涂。”
张汉玉换了个说法。
“就像人饿着肚子干活,总会出错。”
老刘冷笑一声。
“胡说八道!这电路图是原厂的,一直这么用,怎么就你有问题?”
“以前没问题,是因为生产的零件精度要求低,那点误差看不出来。”
张汉-玉走到控制柜前,指着其中一个密密麻麻的模块。
“香港这批单子,要求精度高了,它就藏不住了。”
黄德发盯着他,眼神锐利。
“你能解决?”
“能。”
“怎么解决?”
“改电路,加一个稳压补偿模块。”
张汉玉说。
“厂里没有现成的零件,但我可以自己做一个。”
空气瞬间安静下来。
老刘和几个技术员的表情,从不屑变成了震惊。
自己做一个?
那不是拿着扳手敲敲打打,那是需要精密的计算和设计的。
黄德发沉默了很久,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。
本小章还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!
喜欢1977:从高考状元到科技巨擘请大家收藏:(m.zuiaixs.net)1977:从高考状元到科技巨擘醉爱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