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,张汉玉没有再去村口。
他把自己扔进了冰冷的田地里,重复着挖土、翻地、捡石头的动作。
机械的劳作能麻痹神经,汗水能带走心里的苦。
他试图用身体的极致疲惫,来驱赶脑子里那个盘旋不去的念头。
可没用。
每当他直起腰,望向村口的方向,那条土路就像一根无形的绳索,紧紧地勒着他的心脏。
父亲的怒吼还在耳边回响。
“丢不丢人!”
“要把我和你娘的脸都丢尽了才甘心!”
他是不是真的错了。
是不是真的太不知天高地厚。
那个叫“电子计算机”的未来,或许只是他一个人的痴心妄妄想。
太阳一点点西沉,把天边的云烧成一片死寂的灰。
田埂上的寒风刮得人脸生疼。
张汉玉站起身,拍了拍身上的泥土,准备回家。
就在这时,村子深处,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了一阵喧哗。
先是几个孩子的尖叫,声音清脆,划破了黄昏的宁静。
“邮递员!”
“绿色的自行车!”
“又来啦!”
张汉玉的身体,比他的大脑先一步做出了反应。
血液在瞬间冲上头顶,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,然后猛地敲响了战鼓。
他疯了一样,从田埂上纵身跃下。
他朝着村口的方向狂奔。
脚下的土地干硬,每一步都震得他脚底板发麻。
他跑过干涸的河床,碎石硌得他生疼。
他穿过光秃秃的杨树林,枯枝刮破了他的衣袖。
风声在他的耳边呼啸,像是在为他呐喊,又像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。
他什么都顾不上了。
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。
去村口。
当他像一头失控的野牛冲上村口那道熟悉的土坡时,他看到了。
那辆漆皮剥落的绿色凤凰牌自行车,就停在村口那棵老槐树下。
邮递员精瘦的身影被夕阳拉得老长。
他正从那个磨得发白的帆布邮包里,慢条斯理地往外掏着什么。
整个村子,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。
所有人都围了过来,男的、女的、老的、少的,黑压压的一片。
人们伸长了脖子,踮起了脚尖,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。
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混杂着期待、紧张、还有一丝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诡异气氛。
邮递员从包里掏出了一封信。
一封厚实的牛皮纸大信封。
信封的右上角,印着鲜红的字。
邮递员习惯性地清了清嗓子,他的视线在鸦雀无声的人群里扫了一圈,像是在寻找什么。
最后,他的目光定格在了人群外围,那个浑身是泥、气喘如牛的少年身上。
他咧开嘴,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齿。
然后,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,扯着嗓子,朝着整个张家生产队,高声喊道。
“张汉玉!”
声音穿透了寒冷的空气,在每一个人的耳边炸响。
“星城工学院!”
“录取通知书!”
轰!
人群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炸弹,瞬间沸腾了。
“天爷啊!真是大学的!”
“工学院?那是啥?”
“管他啥,是大学就了不得!”
“汉玉这娃,真出息了!”
议论声、惊叹声、倒吸凉气的声音,交织成一片。
张汉玉站在原地,一动不动。
那几个字,像是一道道滚烫的电流,从他的耳朵钻进去,瞬间击中了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。
他感觉不到腿在发抖,也感觉不到风有多冷。
世界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,只剩下自己那擂鼓般的心跳。
他看见邮递员朝他走来,看见周围的乡亲们自动为他让开了一条路。
那条路不长,只有十几米。
他却感觉自己走了一个世纪。
“好小子,有你的!”
邮递员把那封沉甸甸的信拍在他的胸口,力道很重。
张汉玉低下头,看着那封信。
牛皮纸的信封,边缘有些磨损,但上面【星城工学院招生办公室】几个印刷体红字,却像是带着烙铁的温度,烫得他指尖发麻。
他的手伸了出去,却悬在半空,迟迟不敢触碰。
那不是一封信。
那是他的命。
就在这时,一只粗糙的大手从旁边伸过来,一把夺过了那封信。
是张国强。
他不知什么时候挤开了人群,冲到了最前面。
他的眼睛通红,布满了血丝,死死地盯着信封,像是要把它看穿。
他那双常年握锄头的手,此刻抖得比张汉玉还要厉害。
“爹……”
张汉玉的声音干涩沙哑。
张国强没有理他,他用颤抖的手指,笨拙地撕着信封的封口。
他撕得很用力,几乎要把信纸都扯破。
周围的喧嚣声小了下去,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这对父子身上。
张国强从里面抽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。
他把纸展开,凑到眼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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