盛夏的北境,层峦叠翠,万物勃发。阳光穿透交错的枝叶,在林间空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溪水淙淙,鸟鸣山幽,一切似乎都沉浸在宁静祥和之中。然而,在这片被密林覆盖的黑土地上,无形的硝烟从未真正散去。日军的“秋季清剿”虽被挫败,但他们如同被打痛的恶狼,虽暂时缩回爪牙,却从未放弃吞噬这片土地的野心。抗联战士们深知,这短暂的宁静之下,往往潜藏着更猛烈的风暴。
清晨,薄雾尚未完全消散,林间的露水还挂在草叶尖上,折射着微光。赵老根便带着几名猎户队员如常外出巡逻。他们脚踏磨得发软的草鞋,身披用枯叶和破布条编成的伪装衣,行动悄无声息,如同林间穿梭的影子,每一步都落在最不易发出声响的厚苔或松软腐叶上。多年的狩猎生涯赋予了他们远超常人的敏锐——不仅能凭一眼辨认出野兽的足迹是新是旧,更能察觉任何一丝不属于这片山林的异动:一块被踢翻的石头、一根不自然折断的枝条、空气中残留的极淡的烟草味……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和鼻子。
当队伍行至黑瞎子沟外围一道不起眼的垭口时,赵老根猛地停下脚步,瘦削却精干的身体瞬间绷紧,如同嗅到危险的老狼。他缓缓举起右拳,身后所有队员立刻蹲伏下身,屏息凝神,融入周围的环境,只有警惕的目光在晨雾中闪烁。
赵老根眯起那双看透无数风雪的老眼,望向远处那道扼守进出山通道的垭口——昨日巡逻经过时还空旷的地带,一夜之间竟突兀地矗立起一座土木结构的日军据点!
那据点依着山势而建,占据了绝对的制高点。原木垒砌的墙壁粗陋却结实,高出地面一丈有余,顶部架设了铁丝网。两个角落矗立着简易的了望塔,上面隐约可见哨兵的身影和架设好的机枪。据点外围清理出了一片开阔地,射界良好,任何试图靠近的人都会暴露在火力之下。一面刺眼的膏药旗在晨风中懒洋洋地飘动,像一块丑陋的疮疤贴在苍翠的山林间。
“不对劲,”赵老根嗓音压得极低,如同风吹过叶隙,对身旁的队员山猫和铁柱道,“狗日的动作真快!山猫、铁柱,你们俩从侧翼摸过去,借着沟坎和灌木丛,仔细瞧瞧规模和布防。记住,宁可慢,不可曝,连喘气都给老子憋轻点!”
两人点头,如同离弦的箭,悄无声息地没入侧方的密林。等待的时间仿佛格外漫长,只有山风掠过树梢的呜咽和远处偶尔的鸟鸣。赵老根和其他队员一动不动,如同石化了一般,只有锐利的目光死死锁定着那座突兀的堡垒。
约莫一炷香的功夫,山猫和铁柱去而复返,脸色凝重,额角带着汗迹。 “赵叔,是新修的据点,规模不大,但位置忒刁钻!”山猫喘匀了气,低声急报,“就卡在咱们进出山的咽喉上!里面估摸有三十多个鬼子,两挺‘歪把子’重机枪架在高塔上,枪口正对着下面的小路和开阔地。铁丝网拉得严实,还看到他们往外搬鹿砦和沙袋,这是要扎根啊!”
赵老根眉头拧成了疙瘩,脸上的皱纹仿佛更深了。这据点像一颗毒钉,深深楔入抗联的命脉。它卡死了通往山外秘密交通线的一条重要支线,也监视着根据地侧翼的活动。若不及时拔除,不仅物资运输和信息传递受阻,更可能成为日军大规模进剿的前哨堡垒,随时能吐出致命的火舌,将抗联的活动空间进一步压缩。他不敢怠慢,立即带队火速返回根据地,必须第一时间将情报送达。
指挥部内,空气骤然凝重。油灯的光芒在杨靖宇、陈青山、秦啸岳、林晚秋等人脸上跳跃,墙上那幅手绘的、标注了无数符号和等高线的军事地图上,一个新用红笔狠狠标注的黑点显得格外刺眼,仿佛能滴出血来。
“这据点必须拔掉,而且得快!夜长梦多!”杨靖宇的手指重重敲在桌面上,发出沉闷的响声,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,“它卡在我们的喉咙上,多留一天,就多一分危险,咱们的交通线就多被掐紧一分!”
陈青山吊着左臂,伤势未愈让他脸色有些苍白,但他的目光却锐利如鹰,死死盯在地图上据点所在的那个红点,以及赵老根凭记忆在一旁空白处迅速勾勒出的简易结构草图。他沉吟片刻,冷静分析:“鬼子占了地利,碉堡视野开阔,火力凶猛,正面强攻,咱们缺乏重武器,代价太大,恐怕难以接近。我建议,分兵两路,奇正结合:一路由老秦带队,从正面佯攻,制造巨大声势和混乱,吸引并死死牵制敌人主力火力;另一路由我和赵大哥带领一支精干突击队,从后崖绝壁攀爬上去,进行偷袭,端掉他们的机枪巢,炸毁碉堡核心!”
林晚秋紧接着补充,语速快而清晰:“通讯队会全程监听日军附近部队的电台频率,掌握其动向,确保佯攻与偷袭同步进行,避免其他据点鬼子增援。我会带人守在电台旁,随时传递消息,协调两边行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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