哈尔滨城郊的硝烟尚未散尽,新一轮的战云已然密布。杨靖宇站在临时指挥所里,眉头紧锁。桌上的情报显示,溃败的佐藤联队残部已退守至三十里外的废弃火车站,正疯狂调集兵力,企图通过铁路将军火物资紧急运往前线。
“绝不能让这批军火运走!”杨靖宇一拳砸在桌面上,震得地图簌簌作响,“这是我们用鲜血换来的喘息之机,一旦让鬼子得逞,之前的牺牲就白费了!”
他粗糙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,最终重重落在火车站西侧的铁轨交汇处:“这里是咽喉要道,也是他们防御的软肋。我们必须炸毁铁轨,截断运输线。”
陈青山肩膀上的绷带还渗着淡淡血丝,却毫不犹豫地起身:“司令,让我带爆破组去。上次端掉军火库,我们对炸药布置和撤退路线都有经验。”他的声音沉稳,眼神坚毅,仿佛肩上的伤不存在一般。
林晚秋几乎同时站起,手中紧紧攥着那枚染血的梨木怀表牌,声音清晰而坚定:“我能破译鬼子的通讯密码,可以提前获取火车出发的确切时间。我跟爆破组一起去,情报时效至关重要,我必须在一线及时解析。”
杨靖宇的目光在两人坚毅的面容上停留片刻。他看到了陈青山刻意挺直的背脊下掩饰的虚弱,也看到了林晚秋眼底不容置疑的决心。他最终沉重地点了点头:“好!青山,晚秋,任务交给你们。但务必记住,活着回来!我会率领主力在正面向火车站发动佯攻,尽可能吸引和牵制敌人火力,为你们创造机会。”
出发前,夜色浓重,寒风凛冽。林晚秋仔细地为陈青山检查肩上的绷带,又在外面紧紧裹了一层厚实的棉布。她的动作极轻极柔,指尖微微发颤,低垂的眼睫掩不住满心的忧虑:“这次……不许再像上次那样不要命地冲。你的伤经不起第二次折腾了。答应我,一定要小心。”
陈青山抬起未受伤的左手,温热的手掌覆上她冰凉的手指,紧紧一握:“放心,晚秋。这次不一样,我们有备而去。我答应你,一定和你一起平安回来。”他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。黑暗中,他深邃的目光如磐石般坚定。
借着夜幕掩护,小队如利刃般悄无声息地插向火车站。废弃的站场死寂一片,只有冷风刮过断壁残垣的呜咽声。铁丝网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。
刚靠近外围,一阵压抑的咳嗽声就从阴影里传来——是敌人的暗哨!
林晚秋眼神一凛,对陈青山打了个手势。她迅速从怀中掏出一支小巧的吹箭,屏息凝神,对准声音来源方向轻轻一吹。一声极轻微的破空声后,阴影里的咳嗽声戛然而止,重物倒地的闷响被风声完美掩盖。
“快!”陈青山低喝一声,手下战士立刻拿出钢钳,熟练而飞快地剪开铁丝网,露出一个可供人通过的缺口。
队员们鱼贯而入,借助月台上废弃的车厢和堆积如山的杂物作为掩体,猫着腰,急速向地图上标注的铁轨枢纽位置逼近。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机油的味道,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。
突然,一阵皮靴敲击地面的杂乱脚步声由远及近!一队鬼子巡逻兵正朝着他们藏身的区域走来!
“隐蔽!”陈青山压低声音,一把拉住身旁的林晚秋,闪身躲进旁边一节锈迹斑斑的空车厢里。空间狭小逼仄,两人身体紧贴在一起,能清晰地听到彼此如擂鼓般的心跳。车窗外,巡逻兵的手电光柱扫过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,粗鲁的日语交谈声近在咫尺。
林晚秋屏住呼吸,脸颊紧贴着陈青山冰冷的衣襟,一动不敢动。陈青山能感觉到她身体的紧绷,他用未受伤的手臂更紧地环住她,下颌轻轻抵着她的发顶,用极轻微的动作示意她镇定。
皮靴声渐渐远去。两人刚松一口气,陈青山想移动一下位置,却不慎牵动了右肩的伤口,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让他控制不住地闷哼出声,额瞬间渗出冷汗。
“你的伤!”林晚秋焦急万分,扶住他微微摇晃的身体,眼神里满是心疼和决绝,“你在这里等着,别动!我去前面侦查情况!”
不等陈青山反对,她已如灵巧的狸猫般钻出车厢,身影迅速融入沉沉的夜色之中。陈青山看着她消失的方向,拳头紧紧攥起,却又无奈于身体的拖累。
不过片刻,林晚秋便去而复返,气息微促,语速极快却清晰:“查清了,枢纽点就在前方一百米处,有四个固定哨。鬼子正在给一列闷罐车紧急装运弹药箱,根据他们通讯里提到的班次和时间判断,火车原定一小时后出发!”
“一小时?比预计的提前了!”陈青山心头一紧,“必须立刻安装炸药!动作要快!”
他强忍剧痛,带领战士们利用阴影快速接近铁轨。就在他们刚刚将几个沉重的炸药包固定在铁轨枕木下,连接好引线时——
“呜——!”
一声尖锐刺耳的汽笛声毫无预兆地划破夜空,震得人心头发慌!那列刚刚还在装货的闷罐车竟然提前启动,车头喷出浓黑的烟雾,车轮开始缓缓转动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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