拼了!
陈青山猛地吸了一口气,身体骤然发力!但他没有向前或向后跑,而是用尽全身力气,朝着与刚才扑倒方向呈九十度的侧前方——一片相对密集的枯树丛,手脚并用地疯狂滚爬过去!动作笨拙而狼狈,却最大限度地压低了身体,利用雪堆和地形的起伏作为掩护,不给对方瞄准的机会。
“咻!咻!” 果然,就在他启动的瞬间,又是两发子弹精准地射来!一发打在他刚才趴伏的位置,溅起一团雪泥;另一发几乎是贴着他的脚后跟飞过,射入雪地!对方开枪的速度和准度令人胆寒,显然是经验丰富的老手!
陈青山根本不敢回头,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能,连滚带爬,终于一头扎进了那片相对密集的枯树丛中。粗粝的树枝刮破了他的棉袄和脸颊,带来火辣辣的疼,但这疼痛此刻反而让他感到一丝活着的气息。他蜷缩在一棵最粗的枯树后面,背靠着冰冷的树干,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,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,几乎要炸开。
暂时安全了?不!对方肯定在移动位置,寻找新的射击角度!
他必须反击!或者…制造混乱逃离!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火石般闪过脑海——火!火能制造混乱,也能驱散寒冷!
陈青山颤抖着手,摸向自己棉袄的内衬。那里,藏着老郑塞给他的那个小包!他哆哆嗦嗦地掏出那块小小的、散发着煤油气味的绒布和火镰——这是老郑提前准备好的,没想到此刻成了救命稻草!
他小心翼翼地将这簇小小的火苗凑近旁边一丛干枯的、极其易燃的蒿草底部。火苗贪婪地舔舐着干燥的草茎,迅速蔓延开来!橘红色的火焰瞬间升腾,在漆黑的雪夜里显得格外刺目,照亮了周围的雪地。
火光一起,陈青山立刻抓起一把燃烧的蒿草,用尽全力,朝着记忆中狙击手潜伏的大致方向狠狠扔了过去!燃烧的草团在空中划出一道短暂的光弧,落点虽然不算精准,但足以照亮一小片区域,干扰对方的视线!
同时,他嘶声力竭地用尽全身力气,用刚学会的几个日语单词混杂着中文,朝着火光落点的方向狂吼:“敌袭!东北军!有埋伏!” 声音在寂静的雪原上传出老远,带着一种绝望的疯狂——他在赌,赌这突如其来的火光和喊叫,能干扰狙击手的判断,甚至可能引起附近巡逻的日军注意!混乱,是他唯一的生机!
做完这一切,陈青山根本不敢看效果,转身就朝着与火光和喊叫方向完全相反的、更深邃的黑暗深处,没命地狂奔!他不再选择容易留下痕迹的雪地,而是尽量沿着有灌木和乱石的边缘地带跑,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障碍物遮挡身形,不敢有丝毫停留。
身后,燃烧的蒿草噼啪作响,火光摇曳。他隐约似乎听到了一声压抑的、带着怒气的低哼,以及…非常轻微的、迅速远去的脚步声?对方似乎没有继续开枪,而是选择了撤离——是被火光和喊叫惊走了?还是担心引来其他日军?
陈青山不敢有丝毫放松,肺部像要炸开一样疼痛,冰冷的空气割着喉咙,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。他不知道跑了多久,直到双腿如同灌铅般沉重,直到身后的火光彻底消失在视野中,直到一头栽进一片背风的、积雪被风吹得相对浅一些的低洼地,他才像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。
他躺在冰冷的雪地上,仰望着漆黑如墨、没有一颗星斗的天空,剧烈地喘息着。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刺骨的寒冷包裹着他。口袋里的铜牌和那份湿漉漉的电文紧贴着胸口,像两块冰,又像两块烙铁,提醒着他使命未完成,不能倒下。
刚才那个狙击手…到底是谁?那声踩雪的“咔嚓”…似乎…有点刻意?像是在…提醒?还有最后撤离的脚步声…似乎并没有穷追不舍的杀意?一个更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:难道…是中村健一派来的?那个日本军官,他修好了他的表,却又派人来杀他?为什么?是为了测试?还是…为了那份电文?他最后那句“离开车厢”,难道就是为了把他逼到这个预设的“猎场”?
纷乱的思绪和极度的疲惫让陈青山头痛欲裂。他挣扎着坐起身,撕下棉袄里相对干燥的衬里,将那份至关重要的电文小心翼翼地包裹起来,塞进棉袄最里层贴身的地方,用体温保护着。然后,他紧紧攥着那半块“马”字铜牌,冰冷的触感让他保持着一丝清醒——不能停在这里,会冻死的。
他想起老郑跳车前最后的话:“…城北…劳工营…找王把头…说是老郑让你来的…” 劳工营…那是虎穴,还是暂时的避风港?王把头…又是谁?老郑…你到底是谁?
陈青山咬紧牙关,拖着几乎冻僵的身体,辨认了一下方向,朝着老郑所说的、四平城北的方向,一步一滑地,再次没入无边的黑暗与风雪之中。哈尔滨,似乎比任何时候都更加遥远,而每一步前行,都仿佛踏在未知的刀锋之上,稍有不慎,便是万劫不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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