夕阳西沉,暮色如血。
最后一缕残光挣扎着穿过藏经阁破旧的窗棂,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空气中浮动的尘埃在这昏黄的光柱中缓慢舞动,像一群迷失方向的金色飞蛾。
林羽蜷缩在阁楼最深处的角落里,四周堆满了废弃的玉简和残破的典籍。这里是他最熟悉的角落,也是他在青云宗内唯一的容身之处。
他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只乌木剑匣。
剑匣长一尺三寸,通体暗沉,触手冰凉。匣身上没有任何华丽的纹饰,只在边角处被摩挲得略显光滑,那是经年累月的抚摸留下的痕迹。他用一块干净的软布,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本就纤尘不染的匣身,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一个易碎的梦。
师父,今天的晚霞很美。他在心里默默地说,这是三年来养成的习惯,和您带我看过的最后一抹夕阳,一模一样。
无人回应。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、演武场上弟子们练剑的呼喝声,以及更远处山巅传来的缥缈钟鸣。那些声音属于青云宗,却仿佛与他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。
他是林羽,青云宗内人尽皆知的废人。
天生绝脉,丹田如铁石,闭塞不通。任凭他人如何引气入体,淬炼筋骨,他却连最微末的一丝灵气也感应不到,更别提凝聚剑元,踏上剑修之路。在这个以剑为尊的世界,他就像一个误入华丽宴会的乞丐,格格不入。
记忆如潮水般涌来。三年前,他还是个满怀希望的少年,跟着那个总是醉醺醺的老人走进青云宗的山门。那时他以为,从此就能像其他弟子一样,御剑飞行,仗剑天涯。
羽儿,你看这云,像不像一道剑痕?老人指着天边的流云,醉眼朦胧中却透着异样的清明。
师父,什么是剑痕?
剑痕啊...老人摸了摸腰间的酒葫芦,就是剑走过的路。
那时的他还不懂这句话的含义,直到检测出天生绝脉的那一天。所有的希望都在那一刻破碎,就像摔在地上的琉璃盏,四分五裂。
这两个字,从此成了他的代名词。
宗门念在他是已故传功长老唯一的弟子,给了他一份打扫藏经阁的活计,算是给了一口饭吃。但那些嘲讽的眼神,窃窃私语的议论,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的处境。
就在今天清晨,两名身着内门弟子服饰的青年路过藏经阁,看到他正费力地搬动一摞沉重的兽皮卷宗。
啧,这不是林师弟吗?又在精进业务为首的王师兄语带戏谑,腰间佩剑上的宝石在阳光下闪闪发光。
另一人嗤笑:精进什么?打扫卫生的工夫吗?要我说,宗门就是太仁慈,养着这种废物有什么用?连给王师兄的剑当磨剑石都不配,怕硌坏了剑锋。
哈哈哈,说得是!听说他那个师父,当年也是个老废......
话未说完,林羽猛地抬起头,目光直直地刺向那人。那眼神里没有愤怒,没有委屈,只有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,却让那弟子后面的话卡在了喉咙里,悻悻地啐了一口,拉着同伴快步离开了。
林羽低下头,继续擦拭他的剑匣。
师父...那个同样因为修为停滞不前、钻研古籍而被边缘化的传功长老,是这世上唯一给过他温暖的人。老人总是醉醺醺的,却会在每个深夜,悄悄来到藏经阁,教他认字,给他讲外面的世界。
羽儿,剑不重要,重要的是心。老人摸着乌木剑匣,眼神恍惚,心中有剑,万物皆可为剑。
他至今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。在他见过的所有修士中,没有人能不依靠手中的剑而施展剑诀。师父的话,就像他这个人一样,让人捉摸不透。
老人坐化前,枯槁的手紧紧抓着这只剑匣,塞到他怀里,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复杂难言的情绪。
羽儿...拿好它...别打开...除非...除非......
除非什么?
师父最终没能说完,那未尽的话语,成了林羽心中最大的谜团和执念。他只知道,这剑匣是师父的命根子,如今,也是他的。
他将脸颊轻轻贴在冰凉的乌木匣子上,仿佛能从中汲取到一丝早已消散的温暖。藏经阁里弥漫着陈年纸张、墨锭和木头腐朽混合的气息,安静得只能听到他自己的呼吸声。
这三年,他几乎把藏经阁所有的书都翻了一遍。从最基础的《剑气初解》到晦涩难懂的《上古剑阵考》,他如饥似渴地吸收着一切与剑有关的知识。虽然不能修炼,但他对剑道的理解,恐怕已经不输于任何内门弟子。
可是那又有什么用?
不能凝聚剑元,一切都是空谈。就像一个人熟知天下所有菜谱,却没有锅灶一样可笑。
近日来,宗门的气氛有些异样。连负责巡视的长老脸上都带着化不开的凝重,像是在等待着什么,又像是在恐惧着什么。偶尔有陌生的修士来访,行色匆匆,与掌门在密室中一谈就是整日。
山雨欲来风满楼,连他这藏经阁的尘埃,似乎都感受到了那份压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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