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慕白把那张红光队的油纸折成小方块,塞进粗布衣兜时,天刚亮透。他没回屋,径直去了晒谷场。场边那块刚立起的木板还斜靠着墙,上面用墨笔勾好了轮廓,只等他来填字。
王铁柱蹲在边上啃窝头,看见他来了,赶紧把嘴里的渣子咽下去:“昨儿你说要印包装纸,我一宿没睡着,合计着咱们得整点硬的。你看这筐——”他一指脚边的柳条筐,拿红漆在底上描了个歪歪扭扭的火焰,“我先打个样!”
李慕白瞅了一眼,差点笑出声:“你这火,烧得像灶王爷打翻了炭盆。”
王铁柱不服气:“反正带火字就行!谁认得是不是篆体?”
“买家认。”李慕白把兜里的纸掏出来,摊在木板上压平,“人家能天天供货,靠的是规矩。咱们要是连个统一样式都没有,菜一上车,散得跟村口早市一样,谁信你是‘窑火菜’?”
他话音刚落,苏婉清拎着个陶罐从坡上走下来,发梢还沾着灶灰。她把罐子往木板上一放:“先喝口热的,别光说不练。”
王铁柱探头一看:“哟,今儿怎么还带饭了?”
“不是饭。”她揭开盖子,一股焦香混着豆腥味飘出来,“是火土层的土样熬的汤。我按你给的比例调的,三成火土、五成腐泥、两成砂石,炖了两个时辰,看颜色是不是跟上次记录的一样?”
李慕白捏了根小木棍搅了搅,点头:“色沉一点,说明火土活性足。这味儿——”他吸了口气,“能当质检标准。”
王铁柱听得一愣一愣的:“土汤还能当尺子使?”
“以后每一筐菜,都得有这味儿。”李慕白把木棍一扔,“所以,咱们不能光靠嘴说,得立规矩。”
他转身在木板上写下几行字:青砖纹底,火焰篆字,下方两行小字——“根在火土,味自传承”“李家窑火菜·洪武年脉”。写完,他拍了拍手:“名字定了,样也定了。可谁来种,怎么种,谁来监督,谁来卖?这些,得一块儿定。”
王铁柱挠头:“咱们五户不是都在种吗?还用开会?”
“不是开会,是立约。”李慕白从怀里掏出一叠纸,每张都用针线缝了边,封面上印着“窑火菜生产记录册”几个大字,“一人一本,从今天起,每天记:哪天埋的管,火土掺了几成,浇了几回水。苏婉清每周来查一次,对不上,就不能用这包装。”
王铁柱接过本子,翻了两页,忽然发现封面右下角刻了个极小的“Ⅰ”字,愣了一下:“这‘Ⅰ’是啥意思?”
“第一批,五本。”李慕白说,“以后要是有‘Ⅱ’,也得按这规矩来。”
王铁柱盯着那个“Ⅰ”看了半晌,指甲在上面来回刮了两下,低声问:“那要是谁不守规矩呢?”
“那就没资格用‘窑火菜’的名。”李慕白语气没变,“牌子是大家的,不是谁家的。谁坏了规矩,等于往祖宗的窑里泼冷水。”
正说着,老支书拄着拐从村部方向走来,远远就听见他咳嗽两声:“小李,又搞啥名堂?这‘合作社’三个字,你可别往外说。”
李慕白迎上去:“没说合作社,说‘窑火生产互助会’。”
老支书站定,眯眼看了看木板上的字:“互助会?听着还像那么回事。可你这记录册、包装纸、统一标准,哪样不是合作社的路子?”
“路子是路子,名字是名字。”李慕白把那份手写公约递过去,“您看,我们不提分红,不提股份,只说‘联产保质’。五户独立种,统一标,谁按规矩来,谁就能进县城的菜市口。要是出了事,责任自担,不连累集体。”
老支书翻开公约,一页页看过去,眉头渐渐松开。看到最后一行,他抬头:“试行期三个月?”
“三个月够出一茬菜。”李慕白说,“要是不成,咱们就当没这事儿。”
老支书沉默片刻,终于点头:“行。村部可以盖章备案,但名字得改——叫‘窑火生产互助会’,不许挂‘合作社’的牌子。”
“听您的。”李慕白把笔递过去。
老支书蘸了墨,在末尾签下名字,又写上“试行期三个月”。墨迹未干,窗外土墙边一闪,李美丽半个身子藏在柴垛后,手里攥着半截铅笔,正往纸上抄字。她身后,李富贵的短工蹲在墙根,眼睛盯着那本记录册。
李慕白装作没看见,转头对王铁柱说:“印包装的事,得抓紧。”
王铁柱一拍胸脯:“钱我来凑!”
“你凑啥?”李慕白摇头,“首笔卖菜的钱我留着了,够印五百张。”
苏婉清也开口:“我家还有块蓝布,剪了当内衬,菜包进去,闻着像刚出锅的馍。”
老支书一听,拐杖顿地:“你们这是要把灶台搬进菜筐?”
“比灶台还亲。”苏婉清认真道,“火土养菜,蓝布包菜,人吃了,心里踏实。”
王铁柱咧嘴:“那我出工!印纸我搬,贴标我贴,保管比绣花还仔细!”
话音未落,赵老汉拄拐从坡上下来,肩上扛着一筐鸡蛋:“听说要印纸?我来凑个份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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