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声低沉的“嗯”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，在云悠悠心中激荡起层层叠叠的涟漪。
狂喜、委屈、后怕、还有那几乎要将她淹没的失而复得，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。
让她只是捧着那冰杯，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，砸在晶莹的杯壁上，凝结成细小的冰珠。
他醒了。
他真的醒了。
不仅醒了，还用这种……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，回应了她。
那冰杯在她手中散发着稳定而温和的寒意，杯中的“阴萃”澄澈剔透，映着她哭得乱七八糟的脸。
她能感觉到，通过左臂那幽蓝色的冰丝封印，一股浩瀚而平稳的冰冷力量正源源不断地传来。
不再是之前那种虚弱断续的感觉，而是如同深不见底的海洋，沉静，强大，充满了令人心安的存在感。
“呜……”
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小动物般的呜咽，想说什么，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，只能发出破碎的音节。
阴影之中，沉殷“看”着她这副又哭又笑、狼狈不堪的模样，浩瀚的意识里那丝陌生的灼热感似乎又明显了些许。
他不太理解这种凡俗的情绪宣泄，只觉得……有点吵，但又奇异地，并不觉得厌烦。
【……聒噪。】
冰冷的意念再次拂过，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无奈。
【再不喝，能量便散了。】
云悠悠抽了抽鼻子，赶紧低头，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杯中的“阴萃”。
液体入口冰凉，却并不刺喉，反而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甘洌与醇厚，仿佛最纯净的山泉混合了月光的精华。
一股精纯温和的能量瞬间顺着喉咙滑入四肢百骸，驱散了连日来的疲惫和精神上的损耗，连左臂上那冰丝封印都似乎更加莹润了些。
太好喝了！
而且效果立竿见影！
她眼睛一亮，也顾不上哭了，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，像只终于找到水源的小鹿。
看着她那满足又带着点贪婪的喝相，沉殷沉默着。
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她身体和精神的细微变化，那因他力量浸润而带来的改善。
这种直接作用于另一个生命、并被其全然接纳依赖的感觉，对他而言，是千年岁月中从未有过的体验。
麻烦，却……不坏。
云悠悠喝完最后一口“阴萃”，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，感觉整个人都焕然一新，连眼睛都比之前亮了几分。
她抬起头，再次望向那片阴影，这次，眼神里少了忐忑，多了几分理直气壮的……依赖？
“大人，”
她声音还带着点哭过后的沙哑，却亮晶晶的。
“您……完全恢复了？”
【……尚可。】
沉殷的回应依旧言简意赅，但那股强大的力量感做不了假。
“那……以后还能有这种‘水’喝吗？”
她晃了晃手里已经开始慢慢融化的冰杯，眼巴巴地问。
这可比什么功能饮料管用多了！
阴影里似乎传来一声极轻的冷哼。
【……贪得无厌。】
冰冷的意念带着嫌弃。
【此乃本源阴萃，于你虽有裨益，亦不可多食。】
“哦……”
云悠悠有点小失望，但很快又振作起来。
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嘛！
她看着手中渐渐化作冰雾消散的杯子，忽然想起一个关键问题。
“大人，您……现在能出来了吗？”
她比划了一下。
“就是……像以前那样？”
问出这句话时，她心里有点紧张。
她记得他消散前那虚弱到连形态都无法维持的样子。
阴影陷入了短暂的沉默。
就在云悠悠以为他不想回答或者还不能时，她面前的空气再次开始波动。
这一次，不再是凝聚成具体的物件。
光线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汲取，在她前方缓缓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。
玄色的袍角，宽大的袖摆，挺拔的身姿……细节逐渐清晰。
几息之后，沉殷的身影，如同水墨在宣纸上彻底晕染定型，清晰地、凝实地，出现在了她的面前。
依旧是那身古老的冕服，依旧是那张俊美得不似凡尘的容颜。
只是，那双深潭般的眸子，不再是以往那种俯视众生的纯粹漠然，里面似乎多了些难以言喻的、沉淀下来的东西。
周身的寒气依旧迫人，却不再是失控的外溢，而是如同被完美掌控的内敛锋芒，收束在他自身周围，形成一种无形的、令人心悸的领域。
他站在那里，仿佛整个房间的光线都向他汇聚，又仿佛他自身就是一切光线的终点。
强大，稳定，真实。
云悠悠看得呆住了。
如果说之前的沉殷是神秘而危险的幽魂，那么此刻的他，就是一位真正降临凡世、掌控着绝对力量的……神只。
看着她呆愣的模样，沉殷微微蹙眉。
【看够了？】
冰冷的声音将云悠悠惊醒。
她脸上猛地一热，赶紧低下头，假装研究自己刚才洒了水的地垫，嘴里胡乱应着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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