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后，何意青差人传话，请张丽涵到她的私人茶室一叙。这是张丽涵第一次受邀进入这个位于主宅东翼的隐秘空间。茶室不大，却布置得极为雅致，墙上挂着几幅水墨画，架子上陈列着各式茶具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。
“坐吧，孩子。”何意青正在沏茶，动作优雅而熟练，“这是上好的龙井，尝尝看。”
张丽涵在茶桌对面坐下，接过小巧的茶杯。茶汤清亮，香气扑鼻。
“奶奶找我来，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？”她小心地问道。
何意青微微一笑：“只是想和你聊聊。在这个家里，能说真心话的人不多。”
她轻抿一口茶，目光变得悠远：“丽涵，你觉得傅家是什么样的家族？”
张丽涵斟酌着用词：“一个...很有影响力的家族。”
“影响力。”何意青轻轻重复这个词，语气中带着一丝讽刺，“是啊，现在的傅家确实很有影响力。但你知道吗？六十年前，傅家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商贩家庭。”
张丽涵惊讶地抬起头。她从未听说过傅家还有这样的过去。
“我和佳龙的婚姻，在当时被很多人不看好。”何意青继续说着，眼神迷离，仿佛穿越了时光，“我出身书香门第，而他只是个商人之子。但我看中了他的抱负和才华。”
她缓缓讲述起那段艰难的创业岁月：“我们结婚后，佳龙从他父亲手中接过了一家小小的杂货铺。那时我们住在店铺后面的小房间里，夏天闷热，冬天寒冷。但我们有梦想，相信能创造更好的生活。”
“后来呢？”张丽涵被这个故事深深吸引。
“后来...”何意青的嘴角浮现一丝复杂的微笑，“我们赶上了好时机，加上佳龙的商业头脑，生意越做越大。从杂货铺到批发商，从批发商到进出口贸易，最后创建了傅氏集团。”
听起来是一个典型的白手起家的成功故事，但张丽涵能感觉到，何意青的语气中隐藏着更多未言明的内容。
“成功的代价是巨大的。”何意青的语气突然沉重起来，“在商场上，你不得不做一些...不那么光彩的事情。佳龙常说，每一块金砖下面，都埋着一个秘密。”
她站起身，从书架的暗格中取出一本旧相册，翻到其中一页。照片上是年轻的傅佳龙和何意青，站在一家小店铺前，笑容灿烂。
“这是我们第一家店开业那天拍的。”何意青轻抚着照片，“那时我们多么单纯，以为成功就是赚更多的钱，过更好的生活。没想到...”
“没想到什么？”张丽涵轻声问。
“没想到财富和权力会改变人心。”何意青合上相册，眼中闪过一丝痛楚，“随着傅氏越做越大，家族内部也开始出现裂痕。亲戚们为利益反目，兄弟姐妹为股权相争。最让我心痛的是，连我们的孩子也...”
她突然停住，仿佛说到了不该说的话题。
“文馨的死，真的是一场意外吗？”张丽涵鼓起勇气问道。
何意青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。她久久没有回答，只是默默地斟茶，手指微微颤抖。
“那场车祸...有很多疑点。”最终，她低声说道，“文馨是个谨慎的司机，那天下着细雨，她不可能开那么快。而且...车祸前一天，她告诉我，她发现了一些事情，可能会让家族蒙羞。”
张丽涵的心跳加速：“她发现了什么？”
“她没有明说，只说等确认后会告诉我。”何意青的眼中泛起泪光，“第二天，她就出了车祸。警方说是意外，但我始终无法相信。”
茶室陷入一片沉默。张丽涵终于明白，为何何意青会对傅天融的车祸如此敏感——历史正在重演。
“奶奶，您认为这两起车祸有关联吗？”
何意青擦去眼角的泪水：“我不知道。但我知道，在这个家族里，有些秘密足以让人杀人灭口。”
她握住张丽涵的手，语气突然变得急切：“丽涵，你一定要小心。天融现在很脆弱，而你...你正在触碰一些危险的秘密。”
“您知道是谁想害天融吗？”张丽涵直视着何意青的眼睛。
老人避开她的目光：“在这个家里，每个人都有动机。宇成一直嫉妒佳龙对天融的偏爱；天豪想要继承人的位置；芷妍...她嫁入傅家时，傅氏已经很有规模了，但她家族的生意一直依赖傅氏的支持。”
这个回答让张丽涵不寒而栗。如果连何意青都无法确定谁是敌人，那这个家族的内部关系该有多么复杂。
“那我该怎么办？”
“信任你的直觉，但要谨慎行事。”何意青郑重地说，“继续照顾天融，但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——包括我。”
张丽涵惊讶地看着她。
何意青苦笑：“在这个家里，连我都可能在不经意间成为别人的棋子。记住，真正的敌人往往戴着友善的面具。”
茶凉了，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茶室，在何意青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。这一刻，张丽涵看到的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贵妇人，而是一个经历了无数风雨、内心充满伤痕的老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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