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子像上了发条的钟摆,在傅家这座巨大的牢笼里,规律而沉闷地重复着。清晨六点起床,进行繁重而细致的晨间护理;上午翻阅护理手册,在德森的监督下巩固操作;下午或许有一两个小时的“自由”时间,但活动范围仅限于西翼和那个小小的内庭花园;晚上则要复习护理知识,准备应对宋护士长不定期的抽查。
张丽涵像个被输入固定程序的机器人,精准地执行着每一项指令。她很少与傅宇成和李妍惠碰面,偶尔在走廊遇见,也只是得到疏离的颔首。陈芷妍又来过两次,依旧是那副热情中带着试探的做派,但见张丽涵始终是那副平静无波、油盐不进的样子,似乎也觉得无趣,来得便少了。
表面的平静之下,是内心日益累积的压抑和孤寂。在这个空旷冰冷的大宅里,她没有朋友,没有可以倾诉的对象。德森虽然温和,但终究是傅家的雇员,保持着专业距离。周管家和佣人们更是恪守本分,从不多言。
她感觉自己像一个被遗忘在孤岛上的人,四周是望不到边际的冰冷海水,连回声都显得奢侈。
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,或许是某个为傅天融进行被动关节活动的下午,阳光透过窗户,在他安静的睡颜上跳跃,或许是某个深夜,她被噩梦惊醒,听着隔壁规律的仪器声难以入眠……她开始对着沉睡的傅天融说话。
起初,只是无意识的喃喃自语。
“今天天气很好,外面的阳光应该很暖和。”她一边为他按摩着手臂僵硬的肌肉,一边看着窗外说道。声音很轻,像是怕惊扰了什么,又像是仅仅说给自己听。
“宋护士长今天又来抽查了,说我鼻饲管固定得不够规范。”她微微叹了口气,调整了一下他鼻翼旁的胶布,“我会再练习的。”
没有回应。只有他平稳的呼吸和仪器的滴答声。
但奇怪的是,这种单向的、注定得不到回应的倾诉,却像是一个小小的泄洪口,让心中积压的沉重感,似乎找到了一个流淌的缝隙。
渐渐地,她的话多了起来。不再是仅限于护理工作的汇报,开始夹杂一些细碎的情绪和思绪。
“今天……看到一只鸟落在窗台上,羽毛很漂亮,叫了几声就飞走了。”她为他擦拭着脸庞,动作已经比最初熟练了许多,少了几分尴尬,多了几分习惯性的轻柔,“它真自由。”
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羡慕和落寞。
“昨天,妈妈打电话来了。”她停顿了一下,继续为他活动着手指关节,他的手指修长,却软绵无力,“问我还习惯吗……我说很好。其实……一点也不好。”
她的声音低沉下去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,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。“但是,不能跟他们说。说了,也只是让他们担心,或者觉得我不懂事。”
这些话,她无法对任何人言说。父母那边,她报喜不报忧,不想增加他们的心理负担,也不想让他们觉得自己“后悔”了。小璐虽然关心她,但她不想总是传递负能量,而且有些属于傅家内部的微妙处境,也不便对外人多言。
唯有在这里,在这个沉睡的、对外界一无所知的“丈夫”面前,她可以卸下所有防备,展露那个脆弱、迷茫、充满委屈的真实自我。
“有时候,我会想,如果你醒着,会是什么样子?”她看着他安静的睡颜,轻声问道,“你会像你父亲那样威严吗?还是像德森说的,喜欢安静地看书听音乐?你会……怎么看待这场婚姻?会像我一样,觉得荒谬又无奈吗?”
当然,不会有答案。只有窗外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。
“我觉得自己像个透明人。”一次深夜,她难以入眠,穿着单薄的睡衣,抱着膝盖坐在他床边的地毯上,将脸靠在冰凉的床沿,声音带着梦呓般的恍惚,“在这里,没有人枕正看见我。他们只看见‘傅天融的妻子’,‘张家的女儿’,一个需要履行合同的‘看护’……没有人看见张丽涵。”
泪水无声地滑落,浸湿了一小块床单。“我好累……真的好累……每天重复着同样的事情,面对着同样的冰冷,看不到未来在哪里……”
她压抑地抽泣着,肩膀微微耸动,将连日来积压在心底的委屈、孤独和恐惧,尽数倾泻在这寂静的夜里,倾泻给这个唯一的、沉默的“听众”。
“外婆说,无论遇到什么都要坚强……”她哽咽着,像是在寻求某种支撑,“可是外婆,坚强好难……我快撑不住了……”
她不知道这样说了多久,直到情绪慢慢平复,只剩下疲惫。她抬起头,用袖子胡乱擦干脸上的泪痕,看着依旧沉睡的傅天融,自嘲地笑了笑。
“对不起,跟你说这些没用的。”她站起身,替他掖了掖被角,动作恢复了平日里的细致,“你什么都不知道,也挺好的。至少,不用面对这些烦恼。”
从那天起,这种无声的倾诉,成了张丽涵在傅家生活中一个隐秘的、维系着她内心不至于彻底冰封的习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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