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公司的情况...很糟糕。”他终于说道，却答非所问，“如果傅家撤资，不止是破产那么简单...我们可能会背负巨额债务，甚至...可能会有人想不开...”
张丽涵的心沉了下去。父亲没有回答她的问题，而是在陈述公司的困境，这本身就是一种回答。
“所以，为了公司，为了不让‘有人想不开’，我就应该牺牲自己？”她轻声问，声音里充满失望。
“我不是这个意思...”张顺天急忙否认，但语气虚弱，“我只是...我们需要找到一个解决办法...”
“而我就是那个解决办法，是吗？”张丽涵站起身，声音不由自主地提高，“因为我一向‘懂事’，一向‘为家庭着想’，所以就应该接受这种不公平的安排？”
张顺天也站了起来，面对女儿的激动，他显得手足无措。“丽涵，冷静点...”
“我怎么能冷静？”张丽涵的眼眶终于湿润了，“您是我爸爸！在我被所有人忽视的时候，至少还有您偶尔会关心我，记得我喜欢吃什么，问我工作累不累。我以为...我以为在您心中，我和丽娜至少是平等的。”
她的声音哽咽了：“但现在我发现我错了。当真正面临抉择时，您和妈妈一样，选择保护丽娜而牺牲我。”
“不是这样的...”张顺天无力地辩解，向前走了一步，伸出手似乎想安抚女儿，但最终又缩了回去。
“那是什么样的？”张丽涵直视着父亲的眼睛，泪水终于滑落，“您告诉我，是什么样的？”
张顺天站在原地，嘴唇颤抖着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他的眼神充满了痛苦和矛盾，但始终没有说出女儿渴望听到的话。
漫长的沉默中，只有雨声越来越大，敲打着窗户，像是天空也在为这场不公平的对话而哭泣。
最终，张丽涵擦了擦眼泪，深吸一口气。“我明白了。”她的声音平静下来，却带着一种心死的冷寂，“您的沉默已经告诉了我一切。”
她转身向门口走去，脚步沉重。
“丽涵...”在她握住门把手时，张顺天终于再次开口，声音几乎被雨声淹没，“爸爸...对不起...”
张丽涵停在门口，背对着父亲，没有回头。那句“对不起”没有带来任何安慰，反而像一把钝刀，更加残忍地割裂了她的心。
“晚安，爸爸。”她轻声说，然后打开门，走了出去，轻轻带上房门。
书房内，张顺天颓然坐回椅子上，双手掩面。台灯的光晕照在他花白的头发上，显得格外苍老。烟灰缸里，那支刚点燃不久的香烟静静燃烧着，灰白的烟灰不断累积，最终不堪重负，断裂，坠落。
就像某些一直维系着的东西，终于在这一刻，彻底崩塌。
门外，张丽涵靠在墙上，仰头抑制着眼中的泪水。她终于明白，在这个家庭中，她永远不可能得到她渴望的公平对待。父亲的沉默，比任何明确的拒绝都更加残忍，因为它连一个明确的立场都不愿给她。
雨还在下，夜还很长。而张丽涵知道，从这一刻起，她必须完全依靠自己，来决定自己的命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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