教育部留学服务中心的学历认证比凌云预想的要快。二十个工作日后,他拿到了那张棕色的认证纸,上面清晰地印着教育部的鲜红公章。这张薄薄的纸,承载着他四年大学和两年留学生活的全部价值。他轻轻摩挲证书上凸起的公章纹路,想起父亲送他上大学时的叮嘱:“好好读书,路要你自己走。”
随后的日子,凌云开始密集投递简历。他目标明确——寻找国际贸易类岗位,期望将苦学多年的专业知识和俄语能力学以致用。每天清晨,他第一件事就是刷新各大招聘网站,筛选合适的职位逐一投递。他的简历突出留学经历和语言优势,并附上了ТРКИ-1证书和学历认证的扫描件。
然而现实给了他沉重一击。投出的简历大多石沉大海,偶尔的面试也总在初试后便无下文。这时他才发现,同班同学早在毕业前就通过家庭关系安排好了工作——银行、证券公司、家族企业、政府机关,个个安稳就位。还有一些人选择读研深造,继续躲避就业压力。唯独他这个农村出来的孩子,仍在求职路上艰难摸索,像一叶孤舟在茫茫人海中飘荡。
一天晚上,父亲凌建军拎着一袋熟食和两瓶啤酒推门而入,脸上带着酒意微醺的红光,那是他谈生意时的惯常表情。
“云啊,过来陪爹喝两杯。”父亲招呼着,声音比平时洪亮,带着海鲜商人特有的热络。他熟练地撕开熟食包装,倒上两杯啤酒,动作行云流水,显然是在酒桌上练就的本事。
凌云在对面坐下。灯光下,父亲眼角的皱纹比记忆中又深了几分,那是常年与人打交道留下的印记——总是笑着,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。
“今天和你高叔吃饭去了。”父亲抿了口酒,像是随口提起,眼神却透着精明的光,“就市场东头那个,专做酒店供货的高叔。他儿子今年不是也毕业了嘛……”
父亲顿了顿,给凌云夹了块卤肉,状似无意地继续说:“聊起孩子工作的事,人家可是早有安排。”他声音压低了些,带着生意人谈条件时的熟稔,“我顺势说了你的情况,你高叔这人够意思,当即就说他托关系搞到了建设银行内部招聘的考试名额。”
凌云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。他能想象那个场景:父亲如何在推杯换盏间,恰到好处地提起这个话题;如何用惯有的圆滑,既不过分卑微也不显急切地为他争取机会。
“这不,顺带也给咱们争取了一个机会。”父亲说着,又给凌云倒了杯酒,语气变得郑重,“爹知道你这段时间投简历不容易。该争取的时候就得争取,这种机会难得。”
母亲在一旁默默听着,适时插话:“你爹为了你这个机会,可是把珍藏的那瓶好酒都带去了。”
父亲摆摆手,像要掩饰什么:“说这些干嘛。”他转向凌云,眼神里有难得的柔软,“去了就好好表现,别辜负你李叔一番心意。但也别太大压力,就当多个经历。”
那一刻,凌云看着父亲被生活磨平棱角的脸庞,忽然明白:这个在海鲜市场摸爬滚打二十多年的男人,早已学会在现实中灵活处世。但他的圆滑世故,从来不是为了自己,而是为了这个家,为了孩子能多一条路走。
啤酒的泡沫在杯子里慢慢消散,就像凌云心中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。他举起酒杯,与父亲轻轻一碰:“谢谢爹,我会好好准备的。”
父亲点点头,没再说什么,但那眼神中的欣慰,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分量。
考试那天,考场外人头攒动。凌云和高叔的儿子一起走进考场,相视苦笑。考试过程很正规,笔试面试一环扣一环。直到后来他们才听说,这种内部招聘早就定好了“萝卜坑”,绝大多数参考者都只是陪衬,他和高叔的儿子也不例外。果然,笔试结果公布,两人均名落孙山。
夜晚家中,凌云站在海边望着远处对岸城市的灯火,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无力。那片璀璨的光芒象征着无数机会和可能,却仿佛隔着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海峡,没有一扇门愿意为他打开。
转机出现在一个周末,在省城工作的叔叔打来电话,说有个朋友开了一家外贸公司,可以去试试。
“这家公司专门做轮胎出口,主要市场是欧洲、中亚和非洲。”叔叔在电话里嘱咐,“好好准备,虽然是我介绍的,但最终能不能成,还得看你自己。”
面试那天,凌云提前半小时到达公司。他惊讶地发现,等待面试的不止他一人,还有四五个年轻人,看上去也都大学毕业不久。闲聊中得知,他们也都是通过各种关系被介绍来的。
轮到凌云面试时,他深吸一口气,走进总经理办公室。老总姓赵,四十多岁的样子,精明干练。面试只持续了几分钟,赵总粗略打量了凌云的样貌,问了些基本情况,重点看了他的俄语水平证明。
“既然你懂俄语,可以尝试开发独联体市场。”赵总语气平淡,“看在你叔叔的面子上,给你个机会。具体待遇人事部会跟你谈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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