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像泼洒的墨，将废弃工厂的锈铁架子染成浓黑。我靠在冰冷的机器外壳上，后背的伤口被夜风一吹，疼得钻心。老周蹲在角落，头埋在膝盖里，嘴里反复念叨着“对不起”；老陈握着激光枪，警惕地盯着工厂门口，眼神锐利得像要刺破黑暗。
“得尽快联系上阿凯他们。”老陈突然开口，声音压得很低，“备用据点离这里不远，但管控局肯定在沿途设了卡，我们得绕着走。”
我点点头，撑着机器慢慢站起来。刚走两步，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——不是管控局的军靴声，更像是运动鞋踩在碎石上的轻响。老陈立刻举起激光枪，对准声音传来的方向：“谁？”
“是我们！”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，阿凯从阴影里走出来，后面跟着姚丽丽、姚小桃和小石头。看到我们，姚小桃立刻跑过来，扑进我怀里：“阿默哥！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！”
我抱紧她，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：“没事了，我们都没事。”姚丽丽也走过来，眼眶通红，她手里还攥着那个装着水和饼干的布包，显然是一路都没敢丢。
小石头躲在姚丽丽身后，探出半个脑袋，看到老周，突然往后缩了缩。老周的头埋得更低了，肩膀微微颤抖——他大概也知道，自己的背叛让这些孩子都害怕了。
“备用据点不能去了。”阿凯的声音里满是疲惫，“我们刚走到半路，就看到管控局的人在据点门口守着，只能又绕回来。现在到处都是他们的人，我们没地方可去了。”
老陈皱起眉，沉默了几秒：“只能去东边的废弃地铁隧道了。那里以前是我们的临时据点，后来因为积水废弃了，管控局应该不会想到我们会去那里。”
我们没敢耽搁，立刻出发。夜色更深了，淡紫色的雾霭又漫了上来，能见度不足五米。姚小桃紧紧攥着我的手，小石头跟在姚丽丽身边，一步也不敢离。老周走在最后，像个做错事的孩子，始终低着头，一言不发。
走了大概一个小时，终于到了废弃地铁隧道。入口处被杂草和废铁堵住，阿凯用金属棍清理出一条通道，我们依次钻了进去。隧道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，地面上积着浅浅的水，踩上去“咯吱”响。
“这里以前有发电机，不知道还能不能用。”老陈从背包里掏出打火机，点燃一根蜡烛。微弱的烛光照亮了周围的环境——隧道两侧的广告海报早已褪色，地上散落着破旧的座椅，远处的黑暗里传来滴水声，像某种不知名生物的呼吸。
姚丽丽找了个干燥的角落，把布包放下，让姚小桃和小石头坐下休息。姚小桃靠在姚丽丽怀里，很快就睡着了；小石头却没睡，他坐在那里，手里拿着硬纸板，借着烛光，在上面画着什么。
我走过去，看到他画的是刚才的工厂废墟，还有我们几个人的身影，只是在老周的位置，他画了一个模糊的黑影，旁边还画了个叉。我的心轻轻揪了一下，蹲下来，摸了摸他的头：“还在害怕吗？”
他点点头，小声说：“阿默哥，他为什么要帮坏人？要是没有他，我们就不会被追了。”
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。老周的背叛是事实，可他也是被管控局逼的，老伴还在他们手里。在这世道里，很多选择都身不由己，不是简单的“好”与“坏”就能定义的。
“他知道错了，以后不会了。”我只能这么说，希望能让小石头心里好受些。
就在这时，角落里传来一阵争吵声。是老周和阿凯——老周想靠近姚小桃和小石头，想给他们递饼干，却被阿凯拦住了。
“别碰他们！”阿凯的声音很凶，手里的金属棍握得紧紧的，“你有什么资格靠近他们？要不是你，我们会像现在这样，连个安稳的地方都没有吗？”
老周的脸瞬间白了，手里的饼干掉在地上：“我……我只是想补偿他们……我真的知道错了……”
“补偿？你的补偿能换回那些可能被管控局抓住的同伴吗？能换回我们失去的据点吗？”阿凯越说越激动，伸手推了老周一把，老周踉跄着后退，差点摔倒在积水里。
“阿凯，别太过分了！”我连忙走过去，扶住老周，“他已经知道错了，而且他也帮我们躲过了管控局的几次搜查，不能一直抓着过去的事不放。”
“知道错了就行了？”阿凯转过头，眼里满是怒火，“要是下次他再被管控局抓住，再出卖我们一次怎么办？你能保证吗？”
“我能！”老周突然抬起头，眼里满是坚定，“我以后再也不会帮管控局了！要是我再背叛大家，我就自己跳进隧道的积水里，不用你们动手！”
他的声音很大，惊醒了熟睡的姚小桃。姚小桃揉着眼睛，看着争吵的我们，眼里满是疑惑：“你们怎么了？为什么要吵架？”
姚丽丽走过来，把姚小桃抱在怀里，对阿凯说：“阿凯，算了。老周也是被逼迫的，我们现在是同伴，应该互相体谅，而不是互相指责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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