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冰冷的目光在付无咎、雨墨以及她手中的剑匣之间扫过,杀意翻涌,权衡利弊。
荒泽的风,带着污血和灰烬的气息,吹过死寂的战场。仙威如狱,压得人喘不过气。付无咎拄剑而立,模糊的视线死死盯着乾元上仙,如同受伤的孤狼。楚云州挡在前方,折扇紧握,指节发白。
雨墨静立一旁,如同局外人,唯有手中剑匣的微光,昭示着她的立场。
是就地格杀,以绝后患?
还是押解回天,静待圣裁?
乾元上仙的方天画戟,戟尖的紫电明灭不定,如同他此刻翻涌的杀心。
昆州府·将军府秘牢
阴暗,潮湿,带着铁锈和霉变的气息。
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弥漫在狭窄的甬道中,混合着伤药刺鼻的味道和一种绝望的衰败感。墙壁上昏暗的油灯投下摇曳的光影,将人影拉扯得如同鬼魅。
秘牢深处,一间相对“干净”的囚室。
赵铁鹰靠坐在冰冷的石壁上,脸色灰败如金纸,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。左肩的伤口被简单的布条包扎着,但渗出的血液早已将布条浸透成暗黑色。箭毒混合着伍屠爪上的妖毒,如同两条冰冷的毒蛇,在他残破的经脉和衰败的气血中疯狂肆虐、蔓延。每一次微弱的呼吸,都伴随着身体难以抑制的痉挛和深入骨髓的剧痛。他浑浊的双眼半睁着,目光涣散,似乎随时可能熄灭。
李月露跪坐在他身旁,小脸上沾满了泪痕和污迹,眼睛红肿得像桃子。她用一块干净的布巾,蘸着水盆里仅剩的一点清水,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赵铁鹰额头不断渗出的冷汗和嘴角溢出的污血。每一次触碰老将军滚烫的皮肤和冰冷的手,都让她心如刀绞。
“赵伯伯…您撑住…求您撑住…”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,颤抖得不成样子。识海中那缕因巨大悲愤而短暂爆发的军魂赤气,此刻如同耗尽了所有力量,黯淡萎靡,几乎无法感应。看着赵铁鹰生命之火飞速流逝,巨大的无助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,一遍遍冲刷着她的心神。
“咳…丫头…别…白费力气了…”赵铁鹰艰难地睁开眼,浑浊的目光看着眼前哭泣的少女,挤出一丝极其微弱的笑容,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,“老赵…这辈子…值了…死在…杀妖的…路上…不冤…”
他喘息着,目光似乎穿透了冰冷的石壁,望向遥远的南方:“付…付小子…苏丫头…他们…怎么样了…”这是他最后的牵挂。
李月露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,用力摇头:“不知道…我不知道…血符…血符碎了…”她哽咽着,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。桃花求救血符的碎裂,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“碎…了…”赵铁鹰眼中最后一点光芒迅速黯淡下去,如同风中残烛,“命啊…都是…命…”他似乎想抬起手,却连一丝力气都没有了。
就在这时!
“哗啦——!”
沉重的铁链摩擦声和牢门开启的刺耳声响从甬道尽头传来!
紧接着,是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,带着铁血煞气,迅速逼近!火光摇曳,映照出一队身披元军制式玄甲、手持利刃的精锐士兵身影!为首一人,身形高大,面容阴鸷,正是之前指挥围剿的元军千夫长——巴图!
巴图走到囚室铁栏外,冰冷的目光扫过奄奄一息的赵铁鹰和哭泣的李月露,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。
“赵铁鹰,昆州李极麾下头号鹰犬,杀我大元勇士无数,今日终落我手!痛快!”他声音洪亮,带着胜利者的嘲弄,“至于你,李极的女儿?倒是个意外的收获!正好押解回大都,献于丞相!”
他的目光如同毒蛇般在李月露身上扫过,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和恶意。
“来人!把这老狗拖出去!挂在辕门上!让那些冥顽不灵的宋人看看,反抗大元的下场!”巴图狞笑着下令,“这小娘皮,给老子看好了!别伤着,这可是上好的货色!”
“遵命!”两名如狼似虎的元军士兵狞笑着打开牢门,大步走了进来,粗糙的大手直接抓向靠在墙角的赵铁鹰!
“不!不要碰他!”李月露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,如同护崽的母兽,猛地扑到赵铁鹰身前,张开双臂死死挡住!泪水混合着愤怒和恐惧在她脸上流淌。
“滚开!臭娘们!”一名士兵不耐烦地挥手,想将她粗暴地推开!
就在那只肮脏的大手即将碰到李月露的瞬间——
异变陡生!
李月露怀中,那顶一直被她紧紧抱着的、属于苏夕瑶的破旧斗笠,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一点极其微弱的粉白光芒!光芒一闪而逝,快得如同幻觉!
但就在光芒闪过的刹那!
李月露识海中那缕早已黯淡萎靡、如同死灰般的军魂赤气,如同被投入了一颗火星!一股源自斗笠的、微弱却无比精纯坚韧的守护意志,瞬间点燃了它!
嗡——!!!
一股远比之前在腐骨丘时更加凝练、更加炽热、带着不屈战意的赤金色光芒,猛地从李月露身上爆发出来!光芒在她身前再次凝聚成那张巨大古朴的赤金色战弓虚影——赤凰弓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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