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可是村长,”柱子急切地说道,“我们不能因为害怕就放弃希望啊!如果我们一直这样下去,和那些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区别呢?我们会失去语言,失去情感,失去作为人的一切!”
村长转过身,深深地看了柱子一眼:“我知道你的顾虑,柱子。但是,现在还不是时候。我们需要等待,等待一个机会,一个能够真正战胜那些东西的机会。在那之前,我们必须忍耐,必须坚守。”
柱子还想说些什么,但看着村长坚定的眼神,他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。他知道,村长做出这个决定,一定有他的理由。只是,他心中的那份不安,却越来越强烈。他害怕,害怕有一天,他们真的会变成自己最害怕的样子。
黄昏把老槐树的影子拉得老长,村长坐在磨得发亮的青石板上,铜锅旱烟杆在指间转了个圈,吧嗒吧嗒抽了两口。烟雾缭绕里,他忽然侧过布满皱纹的脸,烟杆往鞋底上“嗑嗑”磕了两下,火星簌簌落在青石板上,惊飞了两只扒拉饭粒的麻雀。
“你小子这几日魂不守舍的,”村长眯着眼看柱子,后者正蹲在门槛上搓着衣角,“当我不知道你在琢磨啥?”他又把烟杆塞进嘴里,腮帮子一鼓一鼓的,“你会放弃永远活着的机会吗?”
柱子猛地抬头,喉结上下滚动,远处田埂上几个佝偻的身影正扛着锄头往回走,夕阳把他们的影子叠成灰扑扑的纸片。“可……外面那些人……”
“外面那些人?”村长冷笑一声,将烟杆从嘴里抽出来,用粗糙的拇指捻了捻烟锅里的灰烬,“上个月李家婶子家的小子,揣着半块干粮往山外走,说是要去寻啥‘自由’。结果呢?三天后在河湾里发现时,手里还攥着块石头,脑浆子都磕出来了——你说,那是他自己想寻死?”
柱子的脸“唰”地白了,手指深深掐进裤缝。村口那棵老槐树下,上个月刚新添了座无碑坟。
“村里这些年走了多少人?”村长把烟杆重重顿在地上,发出沉闷的响声,“张木匠、王寡妇、还有你那不成器的堂哥……哪个不是说要带外面的人回来‘救’我们?可他们带回来的,不是疯疯癫癫的傻子,就是半夜里拿绳子往梁上挂的糊涂虫!”他忽然凑近了些,浑浊的眼珠在昏暗中闪着光,“你以为那些‘无意识’的村民,真是自己想不开?那是山神爷在收走‘背叛者’的命!”
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,映着村长沟壑纵横的脸。柱子只觉得后脖颈冒凉气,仿佛暗处真有双眼睛正盯着他。“留在村里,守着祖祖辈辈传下的规矩,每月十五给山神爷上供,虽不能像神仙一样腾云驾雾,却能岁岁平安,”村长重新点燃一锅烟,烟雾从他嘴角鼻孔里丝丝缕缕冒出来,“你倒说说,那虚无缥缈的‘外面世界’,比得上这实打实的长生?”
柱子僵在原地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血珠渗出来,滴在满是尘土的鞋面上,洇开一小朵暗红的花。远处传来几声犬吠,暮色像浸了墨的棉絮,正一点点裹紧这个沉默的村庄。
柱子走出村长家的青砖瓦房,狠狠踢飞脚边一颗小石子。石子在空中划出半道弧线,“咚”地撞在老槐树干上。他叉着腰站在门口,额角青筋还没平复,嘴里嘟囔着:“敬你是村里老人,可你是好活不活啊……”
秋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,他望着墙根下那排整整齐齐码了十八年的药罐,每个罐底都结着层黑褐色药垢,像给日子镀了层洗不掉的锈。“非要把日子过成磨盘,今天忘了昨天刚晒好的玉米放哪儿,明天又问今年的麦子收了多少。”他狠狠碾了碾脚下的土,“折腾得全村人不得安生,而且迟早我们会变得连自己的意识都控制不住,这样活着……到底有什么意思?”
风卷着槐树叶沙沙响,像是谁在低声叹息。柱子突然蹲下身,抓起一把带着土腥味的碎叶,指缝间漏下的,全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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