引路的是个沉默的中年男人,领着他们穿过几条窄巷,停在一扇爬满青藤的木门前。推开吱呀作响的门,扑面而来的是混合着香火与旧木头的气息。祠堂中央的天井里坐着十几个村民,他们没有像外面的人那样呆滞地望着虚空,而是手里或拿着竹器,或拿着铁锅,眼神专注而沉静。供桌后的老者正用布擦拭牌位,听见动静,那双浑浊却清亮的眼睛抬起来,带着审视的目光扫过林曜宇一行人。墙角有孩童追逐嬉闹,发出清脆的笑声,一位老妪及时将孩子拉回身边,低声叮嘱着什么,语气里带着活气。祠堂的梁柱上挂着褪色的红灯笼,阳光透过雕花木窗,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,空气中浮动的尘埃都仿佛带着某种秩序,不像先前遇见的那些行尸走肉,这里的人虽然沉默,却像蓄着水的池塘,表面平静,底下藏着深流。
祠堂大厅的梁木上悬着盏昏黄的油灯,将老人佝偻的影子投在斑驳的青砖地上。他拄着枣木拐杖,每走一步都发出的闷响,像在叩问沉寂的往事。八仙桌上摆着粗瓷碗,红薯稀饭的热气氤氲了林曜宇和沈砚辞的眉眼。
原先这村里有百十来口人呢。老人用枯树枝似的手指摩挲着碗沿,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,六十年前那场辐射,田里的苗全枯了,井水泛着绿沫子。人一个个倒下,皮肤溃烂,咳血,死的时候像被抽走了魂的稻草人。
沈砚辞握着筷子的手微微收紧,看见老人脖颈处隐约露出几片暗褐色的疤痕。油灯噼啪响了一声,将墙上悬挂的褪色族谱照得忽明忽暗。
就剩下我这个瞎眼的老东西守着祠堂。老人忽然笑了,露出没剩几颗牙的牙床,直到十五年前那晚,天开了道缝似的——七彩的光从东边山坳里窜出来,拖着尾巴扫过屋顶,把黑夜照得比白昼还亮。他忽然压低声音,拐杖在地上顿了顿,打那以后啊,枯死的老槐树发了新芽,河里的鱼虾也回来了。可你们猜怎么着?
林曜宇望向门外黢黑的夜色,山风卷着松涛灌进祠堂,吹得油灯剧烈摇晃。老人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:流光闪过的第七夜,村民也都醒过来,但也只是老弱妇孺,我们也离不开这里,一部分如行尸走肉般活着,一部分人清醒,而且我们容颜不变,或许在你们看来是好事,但我们记忆每天都会消失,每天重复,这里己经好些年没见到外人了,等明天我送你们出去。
暮色漫进村口时,老人佝偻的身影出现在堂屋门口。他端着盏煤油灯,蓝布对襟褂子上沾着灶灰,枯瘦的手指被灯油熏得发黄。跟我来。沙哑的嗓音像被砂纸磨过,林曜宇几人默默跟上,看着他沾着泥土的解放鞋踩过门槛,煤油灯的昏黄光晕在青砖地面拖出晃动的影子。
房间在老宅西头,土坯墙上糊着褪色的旧报纸,墙角蛛网蒙着细尘。一张大通铺占去大半空间,粗布被褥叠得方正,隐约有阳光晒过的皂角味混着陈旧气息。老人将油灯搁在缺了口的木桌上,灯芯爆出细碎火星:村里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,就这间老屋还能住。他咳嗽两声,布满皱纹的脸堆着歉意,委屈你们挤一晚,炕席底下有蒲扇,夜里热就扇扇。
林曜宇注意到他后颈的膏药,暗红药渍洇透了衣领。大爷,我们不碍事。同行的林莫言轻声说。老人摆摆手,转身从门后拎出捆艾草绳:夜里蚊子多,点着能好些。他将草绳放在门边,煤油灯的光照亮他指节突出的手,指甲缝里嵌着洗不净的泥垢。
有啥要帮忙的,就喊一声。老人退到门口,蓝布褂子的衣角扫过门框上悬挂的干辣椒串,我住东厢房,耳朵还灵。木门外的月光漏进一线,将他佝偻的影子切得细长,直到吱呀声响过,黑暗里只剩粗布被褥窸窣翻动的轻响。林曜宇摸着炕席上细密的竹纹,听见窗外传来几声犬吠,混着远处河渠的蛙鸣,在寂静的山村里荡开涟漪。
林莫言长腿往木椅上一跨,屁股陷进磨损的椅面里,脊梁骨抵着椅背,活像只慵懒又警惕的豹子。他左手搭在椅背上,右手拇指无意识摩挲着椅面开裂的木纹,眼皮半耷拉着,眼尾扫过挤在土炕边的五个人。
先不说村里那些猫腻——他忽然嗤笑一声,舌尖顶了顶后槽牙,声音里带着点没睡醒的沙哑,就说今晚,咱六个大活人,要在这狗窝似的土坑里挤成沙丁鱼?
他忽然把椅子往后翘了翘,两条前腿离地三寸,晃悠着差点翻倒,却在众人抽气声里稳稳落回地面。火光在他瞳孔里明明灭灭,映得那道横贯耳骨的饰品像条蠕动的蜈蚣。
我无所谓。林莫言说着往椅背上一靠,双臂往胸前一抱,下颌线绷得笔直,这破椅子好歹能伸直腿,总比跟你们挤着动一下都难。末了还不忘冲炕边努努嘴,嘴角勾起抹弧度。
林野半倚在土灶边,右腿曲起蹬着灶门,火星子噼啪乱窜,映得他脸上明明灭灭。他忽然开口,目光落在江奕辰耳后,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灶台上的裂缝:“你耳骨上那是什么?红一块紫一块的,看着挺渗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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