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探老城隍庙的彻底失败,如同一盆冰水,从头到脚浇了三人一个透心凉。
那怨灵感应网的存在,几乎是以最残酷的方式,宣告了常规潜入路径的死刑。
正面强攻无异于以卵击石,剩下的,只有剑走偏锋,去寻找那些游走在规则边缘的可能性。
“硬的不行,只能智取。”林枫沉吟道,目光投向城市更深的阴影处,“既然他们用灵体做警戒,或许我们能从‘下面’想想办法。”
他所说的“下面”,指的是游走于阴阳边缘、流通着各种禁忌物品与信息的“鬼市”。那里是阴影的聚集地,是秘密的交易所,龙蛇混杂,消息灵通,或许能找到克制或绕过那怨灵感应网的方法,或者关于“钥匙”载体的新线索。
南州市的鬼市,隐藏在一处早已废弃多年、连城市探险者都鲜少知晓的地下人防工事深处。入口伪装成一个破败的公共厕所后墙的暗门,需要特定的叩门节奏和一丝微弱的阴气作为“钥匙”才能开启。
林枫通过林家过去积累的一些不愿提及的灰色渠道,费了些周折才弄到了进入的资格和信物。
穿过一段漫长、潮湿、阴暗,仅有几盏摇曳不定、散发着惨绿色幽光的壁灯照明的通道后,眼前豁然开朗。
一个巨大的、充满后现代破败感的地下空间呈现在眼前。穹顶是粗糙的混凝土,布满了渗水痕迹和剥落的油漆。空间内没有寻常市场的喧闹,只有压抑的低语声、物品交易的窸窣声,以及各种奇异的、或阴冷或暴戾的能量波动如同暗流般涌动。
摊位上摆放的物品光怪陆离:沾染着浓重阴气与血煞的古玉、封存着残魂嘶嚎的诡异法器、记载着偏门邪术的泛黄皮卷、浸泡在不明液体中的古怪生物器官,甚至还有一些被禁锢在特制笼子里、眼神麻木或疯狂的弱小精怪。
空气中弥漫着贪婪、诡秘、欺骗和危险的气息,仿佛每一口呼吸都在吸入负面情绪。苏娇娇下意识地抓紧了苏小小的手,这里的灵体波动大多混乱、扭曲且充满强烈的负面能量,让她感觉像是赤脚走在碎玻璃上,非常不适。
三人都做了简单的伪装,用宽大的兜帽遮住面容,收敛起自身鲜明的能量气息,混在稀疏而沉默的“顾客”中,小心地穿梭在各个摊位之间,如同在黑暗森林中觅食的谨慎猎手。
林枫重点关注那些出售符箓、阵法材料、一次性法器以及各种偏门破解工具的摊位。他目光锐利,仔细甄别着真伪,试图找到能屏蔽、干扰甚至暂时欺骗怨灵感知的稀有物品。
苏小小则凭借三钥之力对能量本质的亲和,感知着那些奇奇怪怪的物品中,是否蕴含着与窃天盟手法同源、或者与地脉异常相关的能量痕迹。
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,一个全身笼罩在宽大黑袍里、连是男是女都分辨不清的摊主面前,只随意地摆着几块黑黢黢、毫不起眼、甚至有些粗糙的石头。摊主沉默得像一块真正的石头。然而,当苏小小走近时,她体内的土钥之力却传来一丝微弱的、如同心跳般的共鸣感。
她蹲下身,假装随意地拿起一块石头掂量。石头入手冰凉沉重,表面粗糙,但仔细感应,却能察觉到一股内敛而精纯的、源自极深地脉的阴性能量,其中还夹杂着一种奇特的安魂镇魄的意境。“这是什么石头?”她压低声音,模仿着鬼市交易者惯有的沙哑腔调问道。
黑袍下传来一个如同两块砂石摩擦般的、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:“镇魂石。产自幽冥地脉交汇的极阴之地,受千年阴气滋养。能安魂定魄,抚平躁动灵体,也能……在一定时间内,扭曲、隔绝低级灵体的感知,让它们把你当成一块石头。”摊主的话言简意赅,却意味深长,最后一句更是直指关键。
苏小小心中一动,这正是他们可能需要的东西!“怎么换?”
摊主伸出枯瘦得如同鸡爪、毫无血色的手指,精准地指向林枫腰间一枚用来布置高级空间阵法、蕴含着稳定空间波动的羊脂玉佩。“那个,换三块。”语气不容置疑。
林枫微微皱眉,那玉佩是他常用的核心布阵法器之一,价值不菲。但权衡利弊,眼前破局更为重要。他深吸一口气,点了点头,解下玉佩递了过去。黑袍摊主接过玉佩,看都没看,直接收起,然后伸出干枯的手指在三块镇魂石上轻轻一点,一层微不可见的乌光闪过,似乎解除了某种禁制,然后示意他们拿走。
交易在沉默中完成。就在三人收起石头,准备离开这个摊位,继续探寻时,旁边不远处一个摊位上传来的激烈争吵声,吸引了他们的注意。
“……妈的!老子花了三根‘阴煞木’!就换来你这破虫子?!说什么‘灵嗅虫’能精准追踪特定能量印记,老子照着去找那个偷了老子宝贝的混蛋,结果这破虫子绕着城隍庙后院飞了三圈,屁反应没有!最后差点把老子引到那见鬼的后院警戒网里去!你这卖的不是假货是什么?退钱!”一个满脸横肉、脖子上挂着狰狞兽牙项链的壮汉,正对着一个身材瘦小、眼神闪烁猥琐的摊主低吼道,声音虽然压抑,却充满了怒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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