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一只幼崽。
通体覆盖着罕见的银白色绒毛,只有巴掌大小,看上去像是刚出生不久,眼睛都还未完全睁开。它的一条后腿似乎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伤了,鲜血染红了一小片银毛,正有气无力地发出细微的悲鸣,小小的身体因为寒冷和疼痛而瑟瑟发抖。
在这荒僻、危险的山谷里,这样一只毫无自保能力的幼崽,结局可想而知。
吴忧看着那只小兽,看着它无助挣扎的模样,心中没有丝毫怜悯,反而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。
弱小。
无能。
连自己都保护不了,活该去死。
就像现在的他一样。
他冷漠地移开目光,不再去看那只垂死的小兽,开始检查自己的伤势。左腿脚踝肿起老高,稍微触碰就疼得他倒吸冷气。身上的擦伤和淤青更是不计其数。
他必须尽快离开这里。夜晚的山林,尤其是这种灵气稀薄、靠近凡俗界的边缘地带,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危险。毒虫、瘴气,甚至是一些低阶的妖兽……
他尝试着用手支撑着地面,想要依靠右腿和手臂的力量站起来。
一次,两次……
脚踝传来的剧痛让他一次次失败,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。
那只小兽的呜咽声还在持续,微弱,却固执地钻进他的耳朵,搅得他心烦意乱。
“闭嘴!”他低吼一声,抓起手边一块潮湿的泥块,狠狠朝着老槐树的方向砸去。
泥块砸在树干上,发出沉闷的响声,碎裂开来。
小兽的呜咽声戛然而止,似乎被吓到了。
世界瞬间安静了。
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,以及他自己粗重的喘息。
吴忧喘着气,目光却不由自主地,再次飘向了那只小兽。
它缩在那里,因为刚才的惊吓,小小的身体蜷缩得更紧了,银白色的绒毛在昏暗的光线下,显得格外脆弱。
他看到了它腿上的伤口,看到了它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的模样。
一种奇异的感觉,毫无征兆地击中了他。
那不仅仅是对弱小的鄙夷,还有一种……同病相怜的刺痛。
他,吴忧,和这只不知名的小兽,此刻在这荒谷之中,有何区别?都是被抛弃的,都是挣扎在生死边缘的,无用的、多余的存在。
他死死盯着那小兽,眼神变幻不定。恨意、绝望、冷漠、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、被深埋的什么东西,在他眼底激烈地交锋。
最终,那丝深埋的东西,如同黑暗中挣扎出的一缕微光,艰难地占据了上风。
他深吸一口气,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暴戾情绪,用双臂支撑着身体,拖着那条受伤的腿,一点一点,艰难地朝着老槐树的方向挪去。
动作笨拙,缓慢,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固执。
他爬到小兽旁边,停下了。小兽似乎感受到了他的靠近,发出更加恐惧的细微呜咽,试图往后缩,但受伤的后腿让它动弹不得。
吴忧看着它,看了很久。
然后,他伸出手——那双因为常年干杂活而显得有些粗糙,此刻又沾满了泥土和血污的手,极其缓慢地,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僵硬,轻轻拂过了小兽背上柔软的银白色绒毛。
触手一片温软,带着生命特有的微热。
小兽颤抖了一下,但没有再发出呜咽。
吴忧的手指停顿了一下,然后,他撕下了自己本就破烂的衣袍下摆,扯成几条相对干净的布条。动作依旧生硬,甚至有些粗暴,但他尽量放轻了力道,小心翼翼地,将小兽受伤的后腿简单包扎了起来。
做完这一切,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,颓然坐倒在老槐树下,背靠着粗糙的树干,大口喘息。
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。
毫无意义。
愚蠢至极。
他甚至能想象出赵干那些人如果看到这一幕,会露出怎样讥讽的嘲笑。
可他做了。
他低头,看着怀里那只因为包扎和短暂的安抚而似乎平静了一些、蜷缩着睡去的小兽,又抬头,望向雾气弥漫、不见星月的天空。
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只有一片死水般的沉寂,以及沉寂之下,那汹涌翻腾、尚未找到出口的黑暗。
他活下来了。
在这摔落的山谷里,和一只莫名其妙的小兽。
仙路已断。
前路……又在何方?
浓雾依旧,将他和这只小兽,与整个世界隔绝开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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