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棠被关进了督军府地下的一间密室。这里并非传统意义上的牢房,没有肮脏的稻草和鼠蚁,只有冰冷的石壁,一张硬板床,一床薄被,以及高处一扇装着铁栏、透进微弱天光的气窗。空气里弥漫着阴冷潮湿的霉味,与棠苑的暖香奢靡判若云泥。
没有审讯,没有拷打,甚至没有人来问她一句话。一日三餐由一个面无表情的老哑仆从铁门下方的小洞递进来,沉默得如同对待一件死物。
这种彻底的忽视与隔绝,比直接的刑罚更让人感到绝望。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,只有窗外光线的明暗交替,提醒着她日夜的流转。
云棠蜷缩在硬板床上,裹紧那床散发着霉味的薄被,身体因寒冷而微微颤抖。但她的大脑却在飞速运转,反复回放着沈阎最后那震惊、失望、乃至信仰崩塌的眼神,以及他那句梦呓般的“不是她”。
烙印……他到底在她身上寻找什么烙印?那个“她”,又是谁?
【宿主,根据沈阎的反应及关键词‘烙印’进行跨世界数据库模糊比对……匹配到低概率关联信息:部分高维存在或特殊灵魂体质者,在转生或穿越过程中,可能于灵魂本源或转生躯壳特定位置,留下独一无二的‘源初印记’,又称‘灵魂烙印’。】系统099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。
灵魂烙印?源初印记?
云棠猛地想起第一个世界的陆烬。他同样对她有着超乎寻常的执着,那种执着似乎也并非完全源于她的“治愈”能力,更像是一种……本能的确认?难道陆烬也在她身上寻找着什么?只是表现形式与沈阎不同?
一个惊人的猜想在她脑中形成:难道这些“觉醒”的男主,他们对她异常关注的根源,并非因为她云棠本身,而是因为他们在她身上,感知到了某个他们共同寻找的、“烙印”的气息?
而这个“烙印”真正的主人……是那个“她”?
被囚禁的第三日(或许是第四日?),深夜。
铁门外传来了脚步声,并非老哑仆那种拖沓的节奏,而是沉稳有力,带着云棠熟悉的、令人心悸的压迫感。
是沈阎。
钥匙插入锁孔,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。铁门被缓缓推开,他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,逆着走廊里昏暗的光,看不清表情,只有一股浓烈的酒气混杂着雪茄的味道扑面而来。
他走了进来,反手关上门。密室内没有灯,只有气窗透进的惨淡月光,勾勒出他冷硬的面部轮廓。
他没有说话,只是走到床前,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在床角的云棠。黑暗中,他的呼吸粗重,目光如同实质,灼烧着她的肌肤。
良久,他才开口,声音因酒精而更加沙哑低沉,带着一种近乎疲惫的嘲弄:“怎么不说话了?之前不是挺能说的?‘笼子关久了会死’?”
云棠抬起头,在黑暗中迎向他的视线,没有回答他的问题,反而轻声反问,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平静:“督军在找的烙印……是什么样子的?”
沈阎的身体猛地一僵!显然没料到她会直接问出这个问题。
黑暗中,云棠能感觉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如刀,仿佛要将她剥皮拆骨,看个透彻。
“你知道了什么?”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危险。
“我什么都不知道。”云棠实话实说,“我只是好奇,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印记,能让督军您……如此失态。”
沈阎沉默了。密闭的空间里,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和外面隐约传来的、更夫打梆子的声音。
就在云棠以为他不会回答,或者会再次暴怒时,他却忽然低笑了一声,那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苦涩与自嘲。
“是啊……是什么样子呢……”他像是在问她,又像是在问自己。他缓缓在床沿坐下,离她很近,浓烈的酒气几乎将她包裹。
“我也……记不太清了……”他仰起头,靠着冰冷的石壁,望着那方气窗外的微弱月光,眼神变得有些空洞,“只记得……应该在……这里。”他的手指,隔着虚空,轻轻点向云棠心口的位置。
“像一团火……又像……冰雪里的……一滴血……”他的描述破碎而混乱,带着醉意的朦胧,“烙在灵魂上……洗不掉,忘不了……”
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,仿佛沉浸在了某种遥远的回忆里,带着难以言喻的痛苦与眷恋。
云棠的心跳如擂鼓。灵魂上的烙印?像火又像血?这描述太过抽象,但她几乎可以肯定,这绝非凡俗之物!而且,沈阎寻找这个烙印的执念,深植于他的灵魂,甚至可能……与他那狂暴不稳的精神状态有关!
“她……是谁?”云棠鼓起勇气,轻声追问。
沈阎的身体再次僵硬了一下。他猛地转过头,在黑暗中死死盯住云棠,那双眼睛里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光芒,但随即又被更深的迷茫与痛苦取代。
“她……”他张了张嘴,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,仿佛那个名字重逾千斤,卡在喉间,无法吐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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