暴风雨虽猛,但郑勤跃这艘船并没有立刻沉没。他多年积累的好人缘,在此刻成了最坚固的救生筏。
公司里,客户们果然像潮水一样涌来,电话被打爆,前台接待区坐满了怒气冲冲的人。但销售总监,一个跟了郑勤跃快十年的老将,带着团队顶在了最前面。他亲自接待每一个大客户,不推诿,不回避,一遍遍地解释情况,签署具有法律效力的分期退款协议,用诚恳的态度和郑勤跃的个人信誉,暂时稳住了最危险的火药桶。
几个一直跟随郑勤跃的元老也聚在了一起,深夜开完会后,他们向郑勤跃提出了一个残酷但必须执行的方案:裁员。
“勤跃,公司现在没有业务,养这么多人,就是每天都在烧钱。”元老之一的李副总沉声说,“长痛不如短痛。我们把核心团队留下,其他人……妥善处理。该给的赔偿,我们一分都不能少,大家跟着我们一场,不能亏待了人心。把矛盾降到最低,我们才能轻装上阵,想想后面怎么活。”
郑勤跃看着这些兄弟,眼中闪过一丝暖意,但很快就被冰冷的现实所覆盖。他疲惫地点了点头:“我同意。这件事,就交给你们去办。授权你们全权处理,人事和财务部全力配合。”
他选择放手,不是因为他不想管,而是他没有精力去管。他正在和银行、律师、以及一些潜在的合作伙伴周旋,试图从外部找到一线生机。公司内部的“清创手术”,他只能交给最信任的人。
然而,这个决定很快就传到了马悦的耳朵里。
起因是人事部经理打来电话,向她“汇报”工作。这个经理是马悦亲手提拔上来的,名义上向郑勤跃负责,实际上只听马悦一人的指令。
“马总,公司要大规模裁员,李副总他们拟了一份赔偿方案,都是按N+1的最高标准来算的,这样下来,又是一笔巨大的开销。”人事经理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担忧。
马悦正躺在床上听胎教音乐,听到这话,音乐声戛然而止。她猛地坐起身,眼中燃起一股怒火。
她愤怒的不是裁员,她甚至认同这是必要的。她愤怒的是“该给的赔偿,一分都不能少”这句话。
凭什么?
在她看来,这些员工不过是公司的消耗品,现在公司要沉了,把这些消耗品扔掉,为什么还要给他们穿上救生衣?每一分钱,都是从她和郑勤跃的共同财产里出去的。省下来的钱,将来就有她的一半!
“我知道了。”马悦的声音冷得像冰,“这件事,勤跃授权给李副总他们了,我们不要插手,免得他说我多事。你正常配合就行。”
“好的,马总。”人事经理心领神会。
挂了电话,马悦的脸色阴沉得可怕。她不会直接去干预,那太蠢了。她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,做一个温顺的、专心养胎的好妻子。但她有她的办法。
她拿出手机,给人事经理单独发了一条信息:“尽力配合,但财务上,能省则省。”
接下来的几天,裁员工作在暗流涌动中进行。李副总他们制定的方案,到了执行层面,开始被各种“软钉子”卡住。
人事经理以“流程复杂”为由拖延签字,财务部则被告知“现金流紧张,每一笔大额支出都需要马总那边知晓”。一些员工的赔偿金,被以各种理由克扣了零头;另一些员工,则在“自愿放弃”部分赔偿的协议上,被“劝说”着签了字。
办公室里,哀声遍野。原本体面的“妥善分离”,变成了一场充满算计和拉扯的丑陋告别。李副总几次找人事经理理论,都被对方以“马总也是为了公司好”为由挡了回去。
李副总气得浑身发抖,他想去找郑勤跃,但郑勤跃每天早出晚归,电话里永远在谈着几百万上千万的“大事”,他实在不忍心再用这些“小事”去烦他。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公司的人心,在马悦的“精打细算”下,一点点散掉。
而这一切,马悦都装作毫不知情。
她依旧每天安静地在家养胎,偶尔会问郑勤跃一句:“公司的事情,还好吗?”
郑勤跃总是强打精神,摸摸她的头:“放心,有李副总他们在,都处理得很好。”
马悦闻言,便会露出一个温柔而满足的微笑。她低头看着自己日益隆起的小腹,心中一片冰冷。
她省下的每一分钱,都是在为她和孩子们的未来,添砖加瓦。至于那些被牺牲掉的“人心”,在她眼里,一文不值。
裁员的风暴,在公司的茶水间、卫生间和吸烟区里,早已不是秘密。起初,大家的心情是复杂的。有对未来的担忧,但更多的是对公司的体谅和对郑勤跃的信任。毕竟,谁都知道这不是郑勤跃的错。
当人事部的通知下来时,销售部的老王是第一个被约谈的。他四十多岁,跟了郑勤跃八年,是公司的元老之一。
“王哥,您也清楚公司现在的情况,”人事专员小张,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,公式化地开口,“这是您的离职协议,N+1的赔偿,李副总特意交代过的,一定不能亏待了老员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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