乌木台的祭祀,比凌烬预想的来得更快,也更诡谲。
并非在月黑风高之夜,而是在一个看似寻常的午后。北境的天空原本只是阴沉,却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昏暗下来,并非乌云蔽日,而是一种令人心悸的晦暗,仿佛光线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吞噬。
狂风毫无征兆地卷地而起,却不是吹向固定方向,而是在黑水河两岸无序地肆虐,卷起砂石枯草,发出鬼哭般的呜咽。
凌烬正在校场检视一批新打造好的箭簇,心头猛地一跳,背后星晷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,并非示警,而是一种共鸣?或者说,是被某种同源却充满恶意的力量强行引动的震颤!
他豁然抬头,望向黑水河北岸,狼牙山的方向。在他的感知中,那片天空下的地脉之气,正以前所未有的狂暴姿态沸腾、扭曲!一股阴冷污秽、充满掠夺意味的力量,如同巨大的触手,从北漠王庭深处探出,强行插入大地脉络,疯狂攫取着地脉深处蕴含的生机与力量!
“将军!你看!”雷虎指着对岸,声音带着惊骇。
只见黑水河北岸,靠近狼牙山的一片区域,地面竟然开始微微起伏,如同活物在呼吸!一道道细微的、散发着不祥黑气的裂痕在地表蔓延,所过之处,本就耐寒的荒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、焦黑,最终化为飞灰!甚至有几处地面塌陷,露出深不见底冒着黑气的坑洞。
河水也开始变得浑浊不堪,大量鱼虾翻着白肚浮上水面,散发出腐烂的气息。
这并非天灾,而是人为引动的地脉异变!
乌木台所谓的祭祀,竟是以邪法污染并强行抽取地脉之力!
“地气异动……这就是玄微真人警示的地气异动!”韩明脸色发白,声音颤抖,“他们……他们在毁坏大地根基!”
凌烬脸色铁青,他能清晰地看到,那片被污染的地脉之气,正如同墨汁滴入清水,迅速向着四周,尤其是向着南岸——大夏疆土的方向扩散、侵蚀!一旦让这股被污染的地脉之力蔓延过来,不仅驻守边境的将士会受到影响,甚至可能导致水土恶化,瘟疫横行,后方城镇生机断绝!
更让他心惊的是,他感觉到那股污染之力中,夹杂着熟悉的幽冥殿的阴邪气息,以及一种……饥饿感。它不仅在污染,更像是在吞噬!吞噬地脉生机,似乎要喂养某种更恐怖的存在!
“呜——呜——呜——”
凄厉的号角声从对岸赫连铮的大营中响起,伴随着震天的战鼓!原本按兵不动的北漠铁骑,如同决堤的洪水,开始向黑水河岸边涌动!他们显然早有准备,趁着地脉异变引发天象异常、守军心神震荡之际,发动了进攻!
“敌袭!全军戒备!”凌烬厉声怒吼,压下心中的震撼,瞬间进入统帅状态,“弓弩手上岸防工事!长枪兵前列!骑兵两翼待命!雷虎,带你的人,用火箭,重点射击河面浮桥和敌军渡船!”
“是!”各级将领轰然应诺,虽然面对天地异变心生恐惧,但军令如山,整个凌家军大营如同精密的机器,迅速运转起来。
凌烬翻身上马,冲到河岸前沿。只见对岸北漠骑兵如潮水般涌来,他们似乎不受那地脉异变的影响,或者说,被某种力量庇护着。冲在最前面的,赫然是数百名身披黑袍、骑着同样笼罩在黑气中的战马的骑士——幽冥铁骑!他们冲锋时无声无息,只有马蹄踏碎浮冰的咔嚓声和黑袍猎猎的声响,带着死亡的气息。
而在北漠军阵后方,狼牙山脚下,隐约可见一个临时搭建的高台,乌木台的身影立于其上,手持法杖,周身环绕着浓稠的黑气,正引导着那污秽的地脉之力,如同操纵着一条黑色的恶龙,向着南岸扑来!
“星晷……”凌烬心中默念,意识沉入背后布袋中的星晷。他必须阻止地脉之力的污染蔓延,否则即便挡住敌军进攻,这片土地也将沦为死地!
他尝试着像在皇宫那样,引导星晷的力量去平复、净化那狂暴的污秽地气。星晷在他意念催动下,再次散发出温和的星辰光辉,试图如同定海神针般稳定周围的地脉。
然而,这一次,情况截然不同!
乌木台引导的污染之力,不仅庞大,更带着一种极其顽固的侵蚀性。星晷的星辰之力与之接触,竟如同清水泼入浓墨,虽然能暂时驱散一小片,但很快就被更多的污秽之力重新淹没、抵消!甚至那污秽之力反过来试图侵蚀星晷散发出的光辉!
凌烬闷哼一声,感觉头脑一阵刺痛,仿佛有无数充满恶意的低语在冲击他的意识。星晷与他的联系也变得滞涩起来。
“哈哈哈!凌烬!凭你初得星晷,也想抗衡殿主赐下的幽冥引脉?痴心妄想!”乌木台沙哑狂笑的声音,隔着宽阔的河面,竟清晰地传入凌烬耳中,充满了嘲讽,“此地脉节点,今日必毁!你,和你的凌家军,都将成为祭祀殿主的养料!”
幽冥引脉!果然是幽冥殿的邪法!
凌烬咬牙支撑,星晷的光芒在污秽地气的冲击下明灭不定。他感觉到脚下的大地在哀鸣,原本与星晷共鸣属于这片土地的淳厚地气,正在被快速污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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