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畜生!”蒋师仁看得目眦欲裂,陌刀重重劈在玉阶上,将一块汉白玉劈得粉碎,碎石飞溅间,他的眼眶通红,声音哽咽,“去年李忠兄弟还说,回去要给家中老母带天竺的香料,张毅兄弟新婚燕尔,还揣着妻子绣的荷包……这贼子竟如此折辱他们!今日若不将阿罗那顺碎尸万段,我蒋师仁誓不还朝,枉为大唐将士!”他的手紧紧攥着陌刀,指节发白,玄甲下的胸膛剧烈起伏,去年的惨状在眼前浮现,兄弟的鲜血、绝望的呐喊,像是刻在骨头上的烙印,此刻被这象牙筒与《踏颅录》再次揭开,痛得他几乎喘不过气。
王玄策的手微微颤抖,他将象牙筒紧紧抱在怀中,指尖触到筒壁的刹那,殿梁突然传来“吱呀”异响——一尊铜佛残核从梁上坠落,那是去年大唐赐给天竺的佛尊碎片,当年阿罗那顺杀了唐使后,怒而砸毁佛尊,将碎片弃于殿梁之上。残核上还凝着未干的佛血,殷红如朱砂,那是佛尊鎏金下的赤铜氧化而成,却像是带着佛的怒意,滴落在地时发出“嗒”的轻响。铜佛残核不偏不倚飞入青铜碎颅锤的锤头凹陷处,佛血顺着锤身流淌,滴落在金砖上,竟像是活物般顺着砖缝蔓延,所过之处,金砖纷纷染上赤红色,如烈火燎原,最终在十二级玉阶的转角处,凝成七处细小的裂痕——每道裂痕都对应着一处暗格,隐约能看到里面藏着的弩箭与锁链,那是文成公主当年设下的机关,只待佛血触发,便能将闯入者困于阶上。
“公主早算到今日,她知道总有一天,我们会带着兄弟的冤屈回来复仇。”王玄策恍然大悟,去年他与蒋师仁逃出曲女城时,曾见文成公主留下的侍女在殿外埋物,当时只当是寻常贡品,如今才知,那侍女埋的是启动机关的密钥,而金砖下的碎颅锤、象牙筒,都是公主为唐使埋下的复仇凭证。他抚摸着金砖上的“王权篇”残纹,那些流动的血渍像是在诉说着大唐的威严,“天子守土,蛮夷守礼,阿罗那顺既不守礼,便让他尝尝大唐的天威!”
就在此时,殿前突然传来“轰隆”巨响,地面剧烈振颤,一道丈宽的地缝赫然裂开,滚滚热浪扑面而来——涌出的不是岩浆,而是泛着金光的液体,那液体粘稠如胶,在晨光下泛着金属光泽,竟是唐军当年被阿罗那顺熔毁的甲胄金汁!去年阿罗那顺杀了唐使后,将他们的甲胄尽数投入熔炉,熔成金汁,本想用来铸造佛像,炫耀功绩,此刻却从地缝中涌出,带着滚烫的温度,蒸腾起白色的雾气,空气中弥漫着金属与血腥混合的刺鼻气味。金汁液面缓缓上升,浮起一枚青铜卦钱,卦钱正面刻着“鸿胪寺”三字,背面是北斗七星纹——正是去年随使团前来的鸿胪寺密探陈九的信物,那密探当年为传递天竺密谋突袭唐使的消息,被阿罗那顺察觉,活活投入熔炉,连带着甲胄一同熔成金汁,这枚卦钱,是他藏在甲胄夹层中,唯一未被熔化的遗物。
“是陈探的卦钱……”王玄策声音发颤,伸手想去捞那枚卦钱,指尖刚靠近金汁,便被滚烫的热浪灼得缩回手。去年陈九曾对他说,此卦钱能卜吉凶,若他日遇险,卦钱定能指引方向,如今想来,陈九早已预料到自己的结局,却仍选择留在王城传递消息,这份忠勇,足以载入大唐史册。
“王正使!金汁滚烫,不可妄动!”蒋师仁急忙按住他的手,目光锐利地扫过地缝两侧,“阿罗那顺那贼子故意引我们来此,怕是想启动地缝机关,将我们一同熔进金汁,以报昨日兵败之仇!”他想起昨夜攻城时,阿罗那顺的儿子率两千骑兵突围,被吐蕃锐骑斩于马下,阿罗那顺定是恨极了他们,才设下这同归于尽的陷阱。
王玄策却缓缓摇头,目光落在青铜碎颅锤上,锤头的佛血正与金汁的热气相呼应,发出细微的“滋滋”声:“他想熔我,我便用他的金汁,祭我大唐使团二十八人!”他握紧碎颅锤,断足处的金线再次发烫,顺着砖缝与地缝中的金汁相连,竟在金汁表面凝成一道金线,如游龙般缠绕,将那枚青铜卦钱稳稳托住,“蒋校尉,你立刻去传令,让吐蕃锐骑守住南门,莫让天竺残兵趁乱突围;泥婆罗勇士暂缓撞门,守住殿外通道——今日,我要让阿罗那顺亲眼看着,他用我大唐甲胄熔成的金汁,如何葬他自己的王城,如何祭我兄弟的亡魂!”
蒋师仁虽心有疑虑,却深知王玄策的决心,当即拱手:“末将遵令!定不让半名天竺兵卒逃脱!”转身大步流星走出正殿,殿外传来他洪亮的传令声,“吐蕃骑兵听令!严守南门,有突围者,格杀勿论!泥婆罗勇士听令!守住殿门,待王正使号令!”声音与远处的喊杀声交织在一起,震得金砖上的血纹愈发鲜活,像是兄弟的亡魂在呼应。
王玄策手持青铜碎颅锤,站在金砖之上,目光越过地缝,望向鎏金王座后的阴影——那里,一道人影正悄然蛰伏,玄色的王室长袍在阴影中若隐若现,正是天竺国王阿罗那顺。他能感觉到,碎颅锤上的佛血正在发烫,金砖下的机关即将启动,七处暗格中的弩箭已蓄势待发,而那池滚烫的甲胄金汁,终将成为复仇的烈焰,焚尽这曲女城的罪恶,告慰使团二十八人的冤魂。殿外的阳光透过裂开的殿门照进来,落在金砖上,将“显庆廿二年”的纪年与“王权篇”的残纹映得愈发清晰,像是大唐的日月,正俯瞰着这场迟到的复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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