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节: 毒烟惑心
信度河(今印度河)平原的热风裹着沙砾抽打在吐蕃战马的鬃毛上,王玄策扶着马鞍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断足处的麻布早已被血浸透,每一次颠簸都像有把钝刀在骨髓里搅动。他望着前方天竺军营升起的袅袅青烟,突然勒住缰绳——那不是寻常炊烟该有的密度,三百道烟柱如同被巨手揉捻的棉絮,在正午的烈日下诡异地纠缠成灰紫色的云团。
“王正使!”蒋师仁的陌刀在阳光下划出冷冽的弧线,八千余骑组成的锋线骤然收束如铁钳,“香里有古怪!”
话音未落,风势陡然转向。原本飘散向三角洲的烟柱突然折转,像被无形的巨口吸入的毒蛇,带着甜腻的异香扑向唐军前锋。王玄策的断足刚踏入弥漫的烟雾,伤口处突然传来尖锐的刺痛,他低头时瞳孔骤缩——渗出的血珠竟在空气中凝结成细小的金线,仿佛有支无形的笔正以他的血为墨,在毒雾中勾勒出《千金要方》里“曼陀罗解”的图谱。金线游走间,他清晰看见孙思邈批注的小字:“此花惑心,见所执念,七日不醒者化为枯骨。”
“劈了那些香炉!”蒋师仁的吼声震碎了诡异的寂静。陌刀带着破风的锐啸劈向最近的青铜炉,炉膛炸裂的瞬间没有飞出预想的香灰,而是飘起数十片泛黄的贝叶。叶片上用朱砂写就的梵文在接触空气的刹那渗出暗红色液珠,蒋师仁挥刀挑过一片,鼻尖立刻嗅到淡淡的血腥味——这正是当年玄奘法师在那烂陀寺特意警示过的“迷心咒”原本,据说每片贝叶都浸透了活人的心头血。
“是阿罗那顺的手段!”王玄策突然想起去年被俘时,曾在天竺王宫中见过类似的贝叶经。当时看守的士兵说,这是能让敌人自相残杀的秘宝,需以百位婆罗门的精血加持七七四十九日。他正欲下令后撤,却见队伍末尾突然骚动起来——几匹吐蕃战马人立而起,前蹄刨着地面发出痛苦的嘶鸣。其中一匹栗色马的眼瞳里,竟映出长安朱雀大街的景象:文成公主的凤辇正缓缓驶过,送亲队伍的红绸在风中舒展如霞,与眼前的血腥战场重叠成荒诞的幻影。
“稳住阵脚!”蒋师仁的陌刀在身前划出半圆,刀风卷起的气浪暂时逼退了涌来的毒烟。他突然注意到队伍左侧的异常——那里是泥婆罗骑兵的位置,已有十几个士兵从马上栽落,有人正抱着不存在的酒坛狂饮,有人则对着空无一人的地方叩拜,嘴里反复喊着“母亲”。
王玄策突然扯下腰间的铜佛残核。这是去年从阿罗那顺的战利品中截获的,佛头断裂处始终凝结着暗红色的胶状物,此刻被毒雾熏染后竟开始融化。他将残核掷向最浓密的烟柱,佛血在空中拉出猩红的轨迹,接触毒雾的刹那腾起紫金色的火焰。诡异的是,火焰并未驱散烟雾,反而将其染成半透明的琉璃色,烟幕中浮现出清晰的画面:恒河源头的湿婆神像下,阿罗那顺的亲信正将陶罐里的黑色粉末倒入湍流,水面立刻浮起一层油亮的光泽,下游饮水的牛羊瞬间抽搐倒地。
“他们早就在上游投毒了!”王玄策的断足突然剧烈颤抖,金线组成的解毒图谱开始扭曲。他看见图谱边缘浮现出更多幻象:去年被囚禁的地牢、被割掉舌头的翻译官、还有阿罗那顺用他的印信伪造的通敌文书……这些执念化作毒蛇钻进脑海,耳边响起无数细碎的低语,劝他放弃复仇,劝他承认自己不过是败军之将。
“王正使!”蒋师仁的陌刀突然架在王玄策颈侧,冰冷的刀锋让他打了个寒颤。“您看清楚!”他顺着蒋师仁的目光望去,只见那些中毒的士兵开始互相砍杀,有人甚至用牙齿撕咬同伴的喉咙,而他们眼中看到的,恐怕都是各自最恐惧的仇敌。
就在这时,紫金色的烟幕中突然传来铜铃般的童声。王玄策恍惚看见一群赤裸上身的天竺孩童,正将曼陀罗花撒向恒河。其中一个孩子转过身,面容竟与他早夭的幼子重合。“爹爹,来水里玩啊。”孩童伸手的瞬间,王玄策的断足突然失去知觉,整个人向前倾倒。
“醒着!”蒋师仁的刀柄重重砸在他的后心。王玄策呛出一口血沫,那些金线组成的图谱突然爆发出刺目的光——原来孙思邈早已在图谱末尾藏了破解之法:“以血引血,以念破念”。他猛地咬破舌尖,剧痛让眼前的幻象出现裂痕,那些紫金色的烟雾在他眼中逐渐显露出本来面目:无数细小的曼陀罗花粉正随着檀香的烟气,钻进士兵们的口鼻。
“所有人!”王玄策忍痛拔出腰间短刀,在掌心划开一道血口,“用血涂鼻!默念故土!”
蒋师仁立刻效仿,陌刀的护手被他的血染红。他突然发现那些漂浮的贝叶上,梵文正在逐渐变形,朱砂字迹流淌间竟显出汉字的轮廓——“贪、嗔、痴、慢、疑”。当他以吐蕃战歌的节奏默念布达拉宫的模样时,最近的几片贝叶突然自行燃烧起来,灰烬飘落在毒雾中,竟开出细小的白色花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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