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象发出温顺的低鸣,用鼻尖蹭了蹭王玄策的木屐。蒋师仁拾起地上的陌刀,发现刀镡的“百炼”二字旁,新长出个小小的泥婆罗文“忠”。山巅的《秦王破阵乐》突然变得洪亮,吐蕃骑兵的马蹄声与象兵的铜铃声交织在一起,顺着河谷流向天竺的方向。王玄策望着被金粉染成金色的象群,突然想起临行前,吐蕃赞普说的那句话:喜马拉雅的雪水,终究要汇入恒河,就像唐与吐蕃的情谊,终究要淌过泥婆罗的土地。
第二节:王刃认主
白象的前膝重重砸在冰面上时,王玄策听见骨裂般的闷响。这头方才还耀武扬威的巨兽突然矮了半截,鎏金象牙在暮色里垂成两道弧线,象鼻卷着什么东西往雪地里送。蒋师仁举刀护在王玄策身前,却见象鼻缓缓张开,一柄七尺长的骨刀从象牙鞘里滚出来,刀柄缠着褪色的吐蕃氆氇,刀身在残阳下泛着乳白光泽。
“王正使细看这刀身。”蒋师仁的声音带着颤音。王玄策俯身时,断足的木屐在冰上打滑,他扶住刀柄才稳住身形。骨刀的刀身布满蜂窝状孔洞,每个孔洞里都嵌着枚方孔圆钱,钱面的“唐”字被岁月磨得发亮,边缘还沾着暗红的锈迹——竟是贞观年间铸造的开元通宝,当年他出使天竺时,曾见泥婆罗市集用这钱交易丝绸。
白象发出低沉的呜咽,用鼻尖轻触王玄策腰间的虎符。那虎符是朝廷所赐的铜质兵符,左半边刻着“门下省”三字,右半边本该留在内府,此刻却在夕阳下泛出奇异的红光。王玄策刚让虎符碰到刀柄,骨刀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震颤,刀身竟顺着孔洞里的铜钱节节暴长,转眼化作三丈长的巨刃,刃尖刺破云层时,带起的气流将崖壁的积雪卷成雪雾。
“轰隆——”巨刃劈向峡谷西侧的岩壁,石屑混着冰棱如雨落下。蒋师仁挥刀格挡时,看见岩壁裂开的通道两侧,冰层里冻着密密麻麻的人影。那些人穿着褪色的泥婆罗服饰,领口却露出唐军的明光铠残片,三百具冻尸都保持着挥刀的姿态,指尖指向天竺方向,冰层里还嵌着半面唐军的“平西”军旗,旗角沾着干涸的血渍。
“是显庆年间失踪的辎重营。”王玄策的声音发紧。他想起出发前查阅的卷宗,当年有支唐军护送和亲嫁妆前往泥婆罗,行至这峡谷便没了音讯,朝廷以为是遭遇雪崩,却不知是被冻在了冰层里。最前那具冻尸的怀中露出半截账簿,墨迹在冰里仍清晰可辨:“正月廿三,运琉璃镜百面,遇泥婆罗兵拦截……”
蒋师仁突然举陌刀劈向骨刀。两刃相击的瞬间,声波在峡谷里炸成环形气浪,通道两侧的冰层应声碎裂,三百具冻尸从冰壳里滚落,手中的横刀、长矛、弩箭突然挣脱冻僵的手指,顺着气浪飞向骨刀。那些兵器在空中自动拼接,横刀化作巨刃的锋面,长矛连成刀脊,弩箭的铁簇嵌成刃纹,转眼组成一柄丈许长的陌刀巨刃,悬在骨刀上方时,竟与蒋师仁手中的刀形成奇妙的呼应。
“王正使快看刀柄!”蒋师仁的陌刀仍在嗡鸣。王玄策这才发现,方才铜佛残核碎裂时溅出的金屑,正顺着骨刀的孔洞往刀柄里钻。那些金屑在柄端聚成莲花形状,花心突然浮现出细小的字迹,竟是文成公主特有的簪花小楷:“泥婆罗刃,可斩天竺佛骨”。字迹刚显形,刀柄缠着的氆氇突然散开,露出底下刻着的泥婆罗文:“那陵提婆敬献大唐天子”。
白象用鼻尖卷起块冰,敷在王玄策的断足上。王玄策按住突然发烫的骨刀,看见那些冻尸的手指都指向刀柄末端的凹槽——那里恰好能嵌入他的虎符。当铜质虎符与骨质刀柄扣合的瞬间,三百具冻尸的胸口同时裂开,露出藏在衣襟里的泥婆罗弯刀,那些刀自动飞向巨刃,在刃背组成“唐”字纹样,每个笔画都由铜钱的方孔连成。
蒋师仁突然发现,自己刀镡上的“弑君者”三个字正在淡化。骨刀散出的金光漫过他的刀身时,那些泥婆罗文竟化作细小的光点,融入悬在空中的陌刀巨刃。巨刃突然发出清越的鸣响,刃面映出三百具冻尸的面容,他们的眉眼竟与随行的吐蕃士兵有几分相似,仿佛是跨越时空的镜像。
“这刀认主了。”王玄策握紧刀柄,骨刀突然缩短回七尺长短,却比先前重了数倍。他挥刀指向天竺方向时,悬在空中的陌刀巨刃突然俯冲而下,在雪地上划出深深的沟壑,沟壑里渗出的不是血水,而是带着长安泥土气息的黄水,顺着地势流向通道深处,所过之处,冻尸胸口的伤口竟渗出淡淡的热气。
白象用鼻端卷起冻尸怀中的账簿,递到王玄策面前。账簿最后一页写着行小字:“泥婆罗王秘赠骨刀,言此刀以先王指骨混唐军遗骸铸成,需唐使虎符方能激活。”王玄策突然明白,当年那陵提婆并非背弃盟约,而是以这种方式为唐军留下复仇的利器,那些冻尸不是遇害者,而是守护骨刀的忠魂。
蒋师仁的陌刀突然与空中的巨刃产生共鸣。他挥刀时,巨刃竟跟着劈向东侧的岩壁,那里的冰层裂开后,露出藏着的三百副泥婆罗象兵甲胄,甲胄内侧都绣着“唐属”二字,与象兵身上的铜甲形成呼应。白象发出喜悦的嘶鸣,三百头战象同时跪地,象牙在雪地里划出整齐的弧线,像是在向骨刀行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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