蒋师仁的动作突然停住。他看着王玄策脚趾上冻成青黑色的冻疮,突然发现那些破溃处的脓血在冰面上凝成的“止”字,竟与佛血冰晶炸裂后的光点连成了一线。雪崩的轰鸣越来越近,吐蕃私兵的马蹄声已清晰可闻,他深吸一口气,将断刃在自己掌心划开道血口,用温热的血擦去刀刃上的冰碴。
第二节: 刀剜腐肉
篝火在岩缝里挣扎着跳动,火星被风卷着撞上岩壁,化作细碎的金红碎屑。蒋师仁将横刀架在松木枝上,刀刃在火焰中渐渐透出樱桃红,那些嵌在刀身的云纹随着温度升高愈发清晰,倒映着他绷得发白的下颌线。王玄策靠在结冰的岩壁上,右腿伸直搭在三块垫起的石板上,被割开的靴筒像剥去的蝉蜕,露出紫黑如炭的脚踝——方才撬开铁靴时,小趾已连着冻疮彻底脱离脚掌,此刻正以诡异的角度歪向外侧,断口处凝结的血冰下,隐约可见泛着灰绿的腐肉。
“王正使咬住这个。”蒋师仁解下腰间的牛皮护腕塞进王玄策嘴里,护腕上还沾着昨日突围时的血渍,冻得硬邦邦的。他突然扯开自己的衣襟,露出左臂上盘虬的刀疤——那是三年前在俱兰城与突厥人巷战时留下的,此刻他正用链子刀的锁链在那道旧疤上用力勒了三圈,直到血珠渗出才松开:“这样能分些痛感。”
横刀突然发出嗡鸣。赤红的刀刃已烧得半透明,刀脊上“百炼”二字在火光中流转着暗金,蒋师仁拎起刀鞘猛地砸向岩石,冻脆的木鞘裂开时,他反手握住刀柄,掌心的冷汗瞬间被烫成白雾。王玄策的喉结剧烈滚动着,他看见自己的右脚在火光中泛着青黑,冻疮溃烂处的皮肉像泡发的腐木,每根脚趾都肿得如紫茄,趾甲下淤积的黑血透过半透明的甲片,像凝固的墨汁。
“校尉且慢。”王玄策突然扯掉嘴里的护腕,声音因剧痛而发颤,却死死盯着蒋师仁的眼睛,“刀再烧一炷香。”他清楚记得军中老卒说过,冻疮腐肉若不彻底剜净,就算截了趾也会烂到腿根,去年在庭州见过的那个冻伤兵,整条腿都是像这样从脚踝开始发黑,最后只能用锯子齐膝锯断。
蒋师仁将横刀又送回火焰中心。松木枝在高温下噼啪爆裂,溅出的火星落在王玄策的裤脚,烫出一个个焦黑的小洞。他突然注意到王玄策怀里的铜佛残躯,那半块佛身不知何时裂开细缝,断口处渗出的佛血在冰面上蜿蜒,竟自发地绕着伤脚画了个半圆,像道无形的屏障。
“好了。”蒋师仁猛地抽出横刀,赤红的刀刃在雪光中泛着妖异的光泽。他将链子刀的锁链在王玄策小腿上缠了三圈,末端系在岩缝里的石笋上,铁链上的青铜环相互撞击,发出清脆却令人心悸的声响。当刀刃贴近伤脚时,蒸腾的热气突然裹着股恶臭扑面而来,那是腐肉遇高温后的气味,像烂掉的牛羊肉混着铁锈。
王玄策的身体猛地绷紧。他看见自己发黑的脚趾在刀刃前微微颤抖,不是因为疼痛,而是被高温炙烤的痉挛。蒋师仁突然低喝一声,左手按住他的脚背,右手手腕翻转,赤红的刀刃瞬间切进小趾根部——没有预想中的剧痛,只有一阵奇异的麻痹感顺着脚踝蔓延,他低头看去,发现链子刀上的“百炼”铭文竟浮起一层金光,那些流转的金色沿着锁链爬遍他的小腿,像层温热的油脂封住了痛觉。
“呃——”闷响从王玄策喉咙深处挤出。被割下的小趾带着冰碴和脓血掉进火堆,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,火苗突然窜起三尺高,在火舌中浮现出张黄金面具——那是阿罗那顺的面甲,镂空的豹纹纹路上还沾着暗红的血渍,面具下的眼窝漆黑如渊,仿佛正冷冷注视着他们。
蒋师仁反手将第二枚脚趾按在石板上。刀刃落下时,他看见王玄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血珠滴在冰面上,竟久久不冻。被割下的趾头在火中蜷成诡异的弧度,发出的尖啸越来越凄厉,混着远处雪崩的轰鸣,像无数冤魂在风雪里哭嚎。突然,铜佛残躯“啪”地炸开,飞溅的碎片在半空化作只金色佛手,稳稳钳住滚烫的横刀,将赤红的刀刃按在刚割开的伤口上。
“滋啦——”白烟裹着焦糊味腾起。王玄策猛地弓起脊背,额角的青筋暴起如蚯蚓,这次没有金色铭文护体,灼烧的剧痛像条毒蛇钻进骨髓。他死死咬住自己的小臂,听见皮肉被烫熟的声响,看见佛手握着横刀在伤口边缘游走,将渗血的毛细血管一一烫焦。蒋师仁趁机用匕首挑出伤口深处的黑血块,那些腐肉竟带着弹性,被挑出时还在微微颤动。
雪地上突然传来细碎的响动。五滴从伤口溅出的黑血没有冻结,反而像活物般立了起来,在冰面上旋转着膨胀,渐渐化作五个寸许高的吐蕃骑兵——他们披着微型铁甲,握着牙签大小的长矛,黑马的四蹄腾着黑雾,转眼就冲到王玄策的咽喉前。
“小心!”蒋师仁甩起飞刀,却被微型骑兵用长矛挑开。那些小怪物的眼睛泛着红光,竟是用凝固的黑血凝成,矛尖刺在王玄策的衣领上,瞬间灼出个黑洞。他突然想起禄东赞的巫术——去年在吐蕃王廷的宴会上,曾见过法师用活人血祭召唤血煞,只是没想到私兵竟也习得此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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