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往西北跑!”王玄策拽着蒋师仁,毫不犹豫地跃下岩壁,那柄横刀仍牢牢粘在磁石上,蓝光在风雪中明明灭灭,映得他眼底燃起熊熊火焰,“等借到吐蕃铁骑,定要踏平中天竺,让那阿罗那顺血债血偿,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雪恨!”
两人踩着被磁化的箭簇组成的“逃”字狂奔,积雪没到膝盖,每一步都异常艰难,却带着决绝的力量。身后的磁石仍在发出低沉的嗡鸣,仿佛远古的巨兽在沉睡中呼吸,吐蕃骑兵的混乱呼喝与天竺兵的怒骂渐渐被风雪吞没,变得越来越远。蒋师仁回头望时,只见那赤铁矿已被新雪慢慢覆盖,唯有横刀的蓝光在雪层下若隐若现,像一颗埋在冻土下的复仇火种,正随着他们奔向西北的脚步,在冰层深处悄然积蓄力量,等待燎原的那一天。
雪地上的足迹很快被朔风抚平,仿佛从未有人经过,但指南车虚影指向的方向,已有隐约的马蹄声正冲破风雪——那是王玄策用三十余条人命和满腔悲愤铺就的路,是通往复仇与荣耀的征途,每一步都浸透着血与泪,却也闪耀着不屈的光芒。他知道,前路必定更加艰险,吐蕃借兵之路不会平坦,中天竺的铁骑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,但只要心中的仇恨不灭,只要还有一口气在,他便会一直走下去,直到将那些沾满使团鲜血的头颅,祭奠在弟兄们的灵前。
第二节:矿道迷踪
寒风卷着雪沫子从岩缝灌入,火把的焰苗被吹得歪歪扭扭,将王玄策与蒋师仁的影子投在洞壁上,忽明忽暗如鬼魅。蒋师仁扶着岩壁喘息,肩上的伤口被冷风一吹,疼得他牙关紧咬,却硬是没哼出半声。方才逃出天竺追兵的围堵已耗尽气力,此刻顺着那股奇异的磁力钻进这废弃矿洞,脚下的碎石咯吱作响,倒像是在为死去的魂灵伴奏。
“王正使,您看这个。”蒋师仁突然弯腰,从雪堆里刨出个锈迹斑斑的物件。火光凑近了才看清,是只唐军常用的锡制水壶,壶身被冻得梆硬,壶底阴刻的“周明”二字已被铜绿啃噬得模糊,却仍能辨认出那是大唐军队的制式刻字。王玄策心头一沉,伸手在旁边摸索,果然又触到几个同样的水壶,层层叠叠堆在青铜支架下,像是被人刻意安置在此。
他抬手摘下最上层的一只水壶,壶口结着冰碴,晃了晃,里头竟还有半壶未冻透的水。摩挲着壶底的姓名,王玄策喉头发紧——使团三十人,如今只剩他与蒋校尉,可这些水壶分明属于更早的队伍。蒋师仁已举着火把四处探查,只见洞壁两侧的青铜支架上挂满了水壶,密密麻麻望不到头,每个壶底都刻着不同的名字:“赵成”“钱六”“孙武”……笔画或刚劲如枪,或稚嫩如芽,却都带着长安书肆里特有的起笔顿挫,绝非天竺或吐蕃的匠人所能模仿。
“是贞观年间的老兵。”蒋师仁突然想起什么,指着水壶内侧的印记,“您看这‘咸亨’二字,正是十五年前李靖大将军远征吐谷浑时的纪年。”王玄策点头,当年他在太史局当值,曾见过李靖将军的奏报,提及过在雪山遭遇吐蕃援军,却从未听说有部队在此滞留。正思忖间,掌心的虎符突然发烫,他下意识地将令牌按向岩壁——刹那间,洞壁的磁矿石竟泛起红光,如烧红的烙铁般沿着岩层脉络蔓延,在前方照出个丈许宽的洞口,幽深似巨兽之口。
“走。”王玄策攥紧虎符,指腹蹭过令牌边缘的缺口。那是使团被围那日,他用虎符砸向阿罗拿顺头盔时崩出的豁口,此刻触着温热的岩壁,竟像是与某种古老的力量呼应。蒋师仁拔刀护在左侧,靴底踩过地上的碎骨发出轻响,那些散落的甲片在火光里泛着冷光,拼凑起来能看出是唐军明光铠的形制,胸甲上的兽首纹已被锈蚀得只剩轮廓,却仍能想见当年穿甲者的英武。
越往深处走,空气里的铁锈味越浓,混着淡淡的血腥气,像是凝固了十几年的血痂被重新揭开。蒋师仁突然停步,火把照向红光尽头——那里赫然立着座由兵器垒成的高台:折断的长矛作柱,残破的盾牌为壁,最上方横置的陌刀长达丈余,刀鞘上的云纹虽已褪色,却仍能认出是李靖将军的佩刀样式。王玄策在史馆见过这幅画像,那刀柄末端镶嵌的鸽血红宝石,此刻正在红光里跳动如活物,与他记忆中的模样分毫不差。
“难怪找不到尸骨。”王玄策盯着祭坛底层的缝隙,那里露出半截染血的兵符,形制与他怀中的虎符如出一辙。想来是当年的唐军残部退入矿洞,用最后的兵器筑起这座衣冠冢,却不知为何全员阵亡。正唏嘘间,怀中的铜佛残躯突然炸开,碎片迸溅中,那只断落的佛手竟化作漫天金粉,如被无形的风牵引,纷纷扬扬覆在陌刀上,似为这尘封的兵器镀上一层佛光。
“这是……”蒋师仁猛地后退半步,握紧了腰间的横刀。金粉落尽的瞬间,刀身原本镌刻的“大唐”二字突然扭曲,笔画流转间竟化作“吐蕃”二字,苍劲的隶书带着雪域高原的凛冽,仿佛有吐蕃勇士在刀身镌刻誓言。可不等他们从震惊中回神,刀刃上又浮现出细密的字迹,是娟秀的簪花小楷,笔画间缀着细碎的缠枝纹——那是文成公主独有的笔迹,王玄策曾在长安见过她为《金刚经》作的注,当时还惊叹于公主将汉家笔墨与吐蕃纹样融于一体的巧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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