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是...人皮?”蒋师仁的声音从喉间挤出,刀尖无意识地颤抖,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。王玄策强迫自己向前两步,火把凑近的瞬间,他瞳孔骤缩——最左边那张人皮的耳后,赫然印着熟悉的暗红色胎记。那是鸿胪寺老译员迦摩罗的特征,半月形的胎记像道永不愈合的伤口,此刻却在人皮上诡异地扭曲变形。
“迦摩罗上个月还在教我梵文...”王玄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试图用疼痛驱散脑海中浮现的画面:老人捧着典籍,皱纹里都漾着温和笑意的模样。地宫的寒气顺着脚踝爬上脊背,他忽然想起半月前迦摩罗突然告假,说是要随戒日王的使团前往吐蕃,临行前还塞给自己一袋风干的菩提果。
“大人看这里!”蒋师仁的刀鞘重重戳向人皮地图上的恒河流域。在那片被刻意剥薄的皮肉下,暗红的血字若隐若现:“汉军遗兵,可用”。每个字都像是用指甲刻进皮肤,边缘翻卷着血肉,墨迹在人皮油脂的浸润下晕染开来,宛如洇血的伤口。王玄策突然想起戒日王生前反常的举动——这位向来对吐蕃持警惕态度的君主,半月前突然提出要联合吐蕃对抗天竺诸邦,此刻看来,竟是早被人暗中操控。
头顶传来细微的滴答声,像春雨落在芭蕉叶上。王玄策本能地后退半步,火把照向穹顶的瞬间,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衣甲。十几个铁笼倒挂在蛛网密布的穹顶,生锈的锁链垂落,每个笼底都凝结着暗红的冰棱。血水顺着铁条滴落,在地面汇成蜿蜒的溪流,而正中央的笼子里,一具腐烂的躯体正在缓缓转动。
迦摩罗的面孔已经肿胀变形,眼窝被剜成两个黑洞,灰白的脑浆从破碎的天灵盖渗出。可那具腐烂的嘴唇竟在蠕动,喉间发出破风箱般的气音:“阿罗...那顺...吃掉了...王...”随着每个音节的吐出,黑色的蛆虫从齿缝爬出,跌落在地扭动。王玄策握刀的手青筋暴起,他认得这个名字——阿罗那顺,正是戒日王朝那位野心勃勃的权臣,三日前借口护送戒日王灵柩,带着精锐部队离开了曲女城。
“原来他早有谋划。”蒋师仁的刀刃划过地面,将血水溅起细碎的水花,“用人皮绘制地图,用活人血写密信,再借尸毗王血祭制造混乱...”他突然停住,刀尖指向迦摩罗残缺的右手——那五根手指被齐根斩断,断面处插着半截折断的金簪,正是戒日王常戴的头饰。
地宫深处传来铁链拖行的声响,混着诡异的梵唱。王玄策猛地举起火把,发现人皮地图的缝隙间,竟用朱砂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。那些符号他曾在戒日王喉间的金印上见过,此刻在摇曳的火光中仿佛活了过来,顺着墙面蜿蜒游动。最上方的符文突然爆开,几滴滚烫的鲜血从天而降,落在王玄策的手背,烫出焦黑的印记。
“快走!这里是祭坛!”蒋师仁扯住王玄策的衣袖。话音未落,整座地宫突然剧烈震颤,石缝中渗出腥臭的黑水,人皮地图上的针脚开始崩裂,露出底下更深层的纹路——那是一幅巨大的曼陀罗,中心位置用金线绣着“阿修罗之眼”的图腾。迦摩罗的尸体突然剧烈抽搐,腐烂的胸腔炸开,无数黑色甲虫喷涌而出,朝着火把扑来。
王玄策挥刀劈开虫群,余光瞥见人皮地图上的“汉军遗兵”四字正在融化,血水顺着墙面流淌,在地面汇成三个狰狞的梵文:“死期至”。地宫的穹顶开始坍塌,铁笼纷纷坠落,迦摩罗残破的尸体在坠落瞬间,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,黑洞洞的眼眶正对着王玄策,仿佛在传递最后的讯息。
“守住出口!”王玄策将火把掷向虫群,烈焰腾空而起,照亮了地宫深处缓缓升起的青铜祭坛。祭坛中央,一个巨大的凹槽里盛满鲜血,隐隐倒映出阿罗那顺戴着黄金面具的脸。他终于明白,这场血祭的真正目标,从来不是戒日王的性命,而是要借大唐使节之手,将“汉军遗兵”的秘密公之于世,挑起天竺与大唐的战争。而此刻,他们已经深陷这场惊天阴谋的核心,唯有破局,方能为死去的同胞讨回公道。
第三节 青铜钟颅
潮湿的腐臭混着硫磺味从地宫裂缝渗出,王玄策的后背重重撞在象神雕像上。身后传来地宫轰然坍塌的巨响,飞溅的碎石擦着耳际掠过,在石壁上砸出细密的蛛网纹。蒋师仁反手将他拽起,两人跌跌撞撞冲出密道时,整座曲女城的夜空已被血色浸染。
“听!”蒋师仁突然按住腰间横刀。死寂的王城内,本该熄灭的晨钟却在子夜时分轰鸣不止,钟声混着呜咽般的尾音,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的哀嚎。王玄策抬头望去,只见三百名身披鎏金战甲的武士如鬼魅般围拢而来,月光落在他们的头盔上,泛着青灰色的冷光——那些头盔并非寻常样式,竟做成倒扣的青铜古钟形状,钟身刻满扭曲的梵文咒印。
“他们没举火把。”王玄策握紧刀柄,瞳孔随着逼近的脚步声微微收缩。三百具金甲在夜色中连成流动的金河,却不见半点火光摇曳,唯有钟形头盔上的符文在幽暗中泛着诡异的红光。当第一声钟鸣响起时,他浑身血液几乎凝固——那根本不是金属碰撞的清越之声,而是成千上万条声带同时撕裂的惨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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