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番话，不像是对臣下的命令，更像是一种孤独者的自语，一种面对天命与寿数将尽时的不甘与挣扎。那股求长生的执念，即使在生命尾声，依然如鬼火般在他眼中燃烧。
大殿内一片死寂，无人敢接话。连赵高也只是深深低着头。
就是此刻！
马小云知道，不能再等了。历史的帷幕已经拉开，他必须登上舞台。
他深吸了一口这公元前211年的空气，那混合着香料、丹药与权力腐朽气息的空气。然后，他从帷幕的阴影中，一步踏出。
脚步落在地砖上，发出轻微却清晰的声响，在这落针可闻的环境里，不啻于一声惊雷。
唰——
几乎在他身形显露的瞬间，至少二十名郎官铿地一声拔出了腰间的佩剑，寒光瞬间照亮了昏暗的殿角。无数道锐利如鹰隼的目光，夹杂着惊愕、警惕与杀意，瞬间锁定了他这个不速之客。
何人？！
护驾！
厉喝声同时从几个方向响起。气氛瞬间剑拔弩张。
马小云对指向自己的利刃视若无睹，他的目光穿越了那些充满敌意的郎官，直接投向那高高在上的御座。他微微拱手，行了一个既不卑微也不倨傲的、略显奇特的礼节——那是系统根据先秦礼仪优化后的姿态。
他的声音平稳，清晰地回荡在大殿之中，带着一种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镇定与穿透力：
天外散人，马小云，闻陛下欲求长生妙法，特来觐见。
他没有说方士，也没有称臣。天外散人，带着疏离与神秘。
所有的目光，包括御座上那双刚刚经历过咳喘、此刻正重新凝聚起帝王威仪的深邃眼睛，都聚焦到了他的身上。
秦始皇嬴政，微微直起了身体，那双审视过六国君主、洞察过无数人心诡诈的眼睛，如同最精准的尺规，上下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、气质迥异的陌生人。他没有立刻询问长生，也没有追究他如何闯入这戒备森严的宫殿，而是缓缓开口，声音带着一丝病后的沙哑，却更显压迫：
天外散人？他顿了顿，手指再次敲击了一下扶手，汝，从何处来？
马小云迎接着那足以让常人崩溃的目光，坦然答道：
自天外而来，循时空之轨迹，特为陛下，解寿数之困，献强国之策。
天外？ 嬴政的眼中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精光，那是对未知领域本能的警惕与兴趣。他身体前倾，阴影笼罩着他大部分面容，唯有那双眼睛，在幽暗的灯火下，亮得惊人。
汝，有何凭据？
马小云知道，空口无凭，在这个多疑的帝王面前毫无用处。他需要展示“神迹”。
他微微一笑，并未去取那些准备好的药品，而是缓缓抬起右手。在他的掌心之上，无声无息地，一点柔和却稳定的白光骤然亮起——那是一个微型的高流明度LED光源，系统生成的小玩意儿。光芒纯净，毫无烟火气，瞬间驱散了他周围数尺的黑暗，将他平静的面容和奇特的衣物照得清晰无比。
这超越时代认知的光，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，在大殿中激起了一圈无声的涟漪。郎官们握剑的手更紧，赵高的眼神闪烁不定，就连始终低着头的侍从们，也忍不住偷偷抬眼窥视。
秦始皇的瞳孔，在光芒亮起的瞬间，微微收缩。
他看着那团悬浮在马小云掌心、稳定燃烧的“冷火”，沉默了足足有十息之久。整个大殿，只剩下灯烛燃烧的细微噼啪声，以及众人压抑的呼吸声。
终于，那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：
收起兵器。
郎官们略一迟疑，还是依言缓缓收剑入鞘，但目光依旧死死锁定马小云。
嬴政的目光越过那团光，牢牢钉在马小云的脸上，仿佛要穿透他的皮囊，直视其灵魂深处。
天外之客，马小云…… 他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，语气莫测，汝，称可解朕寿数之困？
然。马小云收起光源，大殿重新被昏黄笼罩，然长生虚无，延寿有方。强国之策，更在眼前。
嬴政的身体向后靠回御座，阴影重新将他吞没，只有那低沉的声音传下：
善。朕，便听汝言。若所言不虚，朕不吝封侯之赏。若为妄语……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，但那股冰冷的杀意，已然弥漫开来。
马小云站在公元前211年咸阳宫的黑曜石地砖上，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——好奇、敌视、审视、期待。他知道，他与这个时代，与这位千古一帝的对话，此刻，才真正开始。
历史的河流，在他踏出阴影的那一刻，已经悄然偏转了一个微小的，却可能引发滔天巨浪的角度。（本章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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