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日,晨光刺破云层时,八里桥的石拱上已积了厚厚一层弹壳与血痂。玄黑色的大新军装碎片、红色的英军制服残片、蓝色的法军大衣布条,被晨露浸透后黏在青灰色的石板上,像一幅被血与火浸染的残破画卷。桥西土坡上,三门6磅步兵炮的炮身已被硝烟熏得发黑,其中两门的炮轮被炸断,歪斜地陷在泥土里,仅剩的一门炮旁,炮手们正佝偻着身子,用破布擦拭炮膛里的血污——昨夜为了抢运弹药,五名炮手倒在了联军的冷枪下,如今只剩下三人,每个人的手臂上都缠着渗血的绷带。
马星拄着半截枪托,站在土坡顶端。玄黑披风的下摆被弹片撕开一道大口子,露出里面渗血的皮肉,他却浑然不觉,只是死死盯着桥东旷野的方向。望远镜里,联军的阵形比往日更加密集,十二门阿姆斯特朗炮的炮口旁,多了三门从未见过的巨型火炮——炮身比阿姆斯特朗炮粗壮一倍,炮轮上裹着厚重的铁皮,炮口黑洞洞的,像三只蛰伏的巨兽,正对着桥西的防线缓缓调整角度。
“那是什么炮?”马星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,指尖在望远镜的铜质镜筒上攥出深深的印痕。
身旁的参军张一敬脸色惨白,他曾在广州见过英军的重型火炮,此刻看到这三门巨炮,心脏骤然缩紧:“是……是英军的24磅重型榴弹炮!这种炮的射程能到一千五百码,一发炮弹就能炸塌一座土堡,咱们的沙袋工事……根本挡不住!”
话音未落,桥东旷野上突然响起一阵沉闷的轰鸣。三门24磅榴弹炮同时开火,橘红色的火舌撕裂晨雾,炮弹带着尖锐的破空声,如陨石般砸向桥西的炮兵阵地。马星瞳孔骤缩,嘶吼着“快躲”,却已来不及——第一发炮弹落在左侧的废弃炮位旁,“轰隆”一声巨响,泥土与碎石冲天而起,整座土坡都在颤抖,两名正在搬运弹药的士兵瞬间被埋在瓦砾之下,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。
第二发炮弹精准命中中间的炮位,那门早已断轮的6磅炮被直接掀飞,炮身扭曲成一团废铁,炮旁的两名炮手像断线的风筝般摔出数丈远,落在麦田里,再没了动静。第三发炮弹擦着土坡顶端飞过,落在后方的步兵阵中,炸开的弹片横扫过半个方阵,玄黑色的队列瞬间出现一道缺口,士兵们倒下的身影如被狂风折断的芦苇,鲜血顺着土坡的坡度流淌,在坡底汇成一滩暗红的血洼。
“炮兵!快转移!”马星疯了般冲向仅剩的那门6磅炮。炮长老李正抱着一发霰弹,试图将其塞进炮膛,炮弹却因他颤抖的手屡屡滑落。看到马星冲来,老李红着眼嘶吼:“师长!这炮不能丢!丢了咱们就彻底没活路了!”
马星一把夺过霰弹,塞进炮膛,双手死死按住炮身:“谁也没说要丢!调整角度,目标联军的24磅炮阵地!”他回头看向身后的亲兵营,“所有人,用身体挡住炮位!就算死,也要让这门炮多打几发!”
五十名亲兵瞬间列成一道人墙,挡在6磅炮前。他们大多是跟随马星多年的老兵,有的手臂上还缠着绷带,有的腿上中过弹,却依旧挺直腰杆,玄黑色的军装在晨光中泛着冷硬的光。联军的炮弹仍在不断落下,亲兵们接连倒下,却没人后退半步,后面的人立刻补上,人墙始终牢牢挡在炮位前,像一堵用血肉筑成的城墙。
“瞄准!放!”马星亲自点燃引信。炮身猛地后坐,马星被震得后退两步,胸口一阵剧痛,一口鲜血险些喷出,他死死咬牙忍住,目光死死盯着炮弹飞去的方向。霰弹在五百码外炸开,却只击中了联军的步兵方阵,未能伤到24磅炮分毫——6磅炮的射程,终究还是太短了。
桥东的布鲁斯看到这一幕,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。他抬手示意,三门24磅榴弹炮再次调整炮口,这一次,目标直指桥西那门仅剩的6磅炮。
“师长!快躲开!”张一敬猛地扑过来,想要将马星推开。可马星却纹丝不动,他伸手按住张一敬的肩膀,声音平静得可怕:“你带弟兄们撤到杨树林,跟吴天勇汇合,守住桥东的侧翼。这门炮,我来守。”
“师长!要走一起走!”张一敬眼眶通红,死死攥着马星的手臂。
马星摇了摇头,从腰间解下佩刀,塞进张一敬手中:“这把刀,陪我杀过清军,斩过洋人,你替我带着它,告诉大王,马星没能守住京畿,有负所托。但大新的弟兄们,绝不会让洋人踏过八里桥一步!”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那些仍在战斗的士兵,声音陡然提高,“传我命令,全军退守杨树林,依托地形与猎兵连汇合,继续阻击联军!若我战死,由蒋玉龙代理师长职务,务必坚持到援军抵达!”
张一敬还想说什么,却被马星猛地推开。亲兵营的士兵们也围了上来,想要护着马星撤退,却被马星厉声喝止:“都给我走!这是军令!”
就在此时,联军的24磅榴弹炮再次轰鸣。三发炮弹呼啸着飞来,第一发落在人墙前,三名亲兵瞬间被炸开的泥土吞噬;第二发击中炮身左侧,6磅炮的炮盾被彻底炸毁,老李当场牺牲,鲜血溅了马星一身;第三发炮弹擦着炮轮飞过,落在马星身后的土坡上,冲击波将他掀飞,重重摔在炮身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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