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水顺着陈浩的指尖滴落,混着血水在泥里洇开。
姜昭站在他面前,脚底还踩着那根断成两截的操控杆,金属残片闪着暗红的光。她没再说话,只是缓缓抬起右手,灵鞭收回掌心,一圈圈缠回手腕。
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开时,识海猛地一震。
玉简动了。
一道火红色的纹路从残页边缘蔓延而出,像烧红的铁丝划过雪地,烫得她神魂发麻。一行小字浮现在意识深处:【控火术·解锁】。
没有口诀,没有指引,只有这四个字和一段残缺的图谱。
姜昭闭上眼。
她记得刚才踩断操控杆的瞬间,灵力反冲进体内的那股热流——那不是普通的能量反弹,而是某种被激发的共鸣。她顺着记忆回溯,把那一刹那的灵流走向在识海中重演七次。
小世界里,十倍时间流速开启。
灵泉边上,那道火纹被她投入水中淬炼,又被灵田的生机包裹滋养。一次、两次……直到第七次,火纹终于稳定下来,凝成一段完整心法:**“火自意生,焰由心控,不焚己身,专克外邪。”**
她睁眼。
瞳孔泛起淡淡的金色,发尾蓝光微闪。
还没来得及测试,后山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巨吼。
大地震动,林间飞鸟惊起。一股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,夹杂着焦木与硫磺的味道。
一头浑身赤红的猛虎从山林深处冲出,四蹄踏地,每一步都留下燃烧的爪印。它的皮毛像是熔岩浇铸而成,双眼赤红如血,头顶双角冒着黑烟。
四阶炎虎。
它直奔姜昭而来,口中喷出一道火柱。
姜昭没退。
她右手一扬,灵鞭甩出,精准缠住炎虎右后腿,借力跃起,翻身落在旁边一棵古树的枝干上。火焰擦着她的衣角掠过,烧焦了一缕发丝。
她左手结印,按着心法引导识海中的火纹奔涌而出。掌心先是冒出一点幽蓝火星,摇晃不定,像是随时会熄灭。
“这火……不太乖。”
她加大灵力输出。
轰!
蓝色火焰暴涨,化作火环罩向炎虎双角。炎虎惨叫一声,独角焦裂,周身火焰竟被反向点燃,皮毛卷曲冒烟。它翻滚挣扎,却被灵鞭死死拖住,无法脱身。
姜昭从树梢跃下,落地无声。
她走到炎虎面前,左手火焰不散,直逼它鼻尖。
“降,还是灰飞烟灭?”
炎虎喘着粗气,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。它抬头看她,眼中凶光渐退,最终伏地低头,喉咙里挤出两个字:“主……人……”
姜昭收手。
火焰熄灭,只余一缕青烟从指间飘散。
她刚要转身,一道身影从山道尽头走来。
是长老。
他站在三丈外,手中握着一条银色锁链,目光在姜昭和炎虎之间来回扫视。片刻后,他甩出锁链,缚妖索瞬间缠住炎虎脖颈,将其牢牢锁住。
“此女单人驯四阶妖兽,破百年纪录!”长老声音洪亮,传遍后山,“自今日起,收为亲传弟子,赐洞府一座,享内门资源!”
周围树影下已聚集了不少弟子,原本是来看热闹的,此刻全都噤声。有人瞪大眼睛,有人脸色发白,更有几个先前在测灵碑前嘲笑过姜昭的外门弟子,悄悄往后退去。
姜昭没应声。
她只是看了长老一眼,然后转身就走。
脚步平稳,背影挺直。
她没去领所谓的洞府令牌,也没理会身后那些窃窃私语。走出十几步后,她忽然停下。
右手轻轻一抖,灵鞭收回袖中。
左手掌心,那点幽蓝火星又悄然浮现,安静地跳动着。
她盯着火苗看了一瞬,低声说:“下次,别等我念完台词才出手。”
话音未落,远处山门钟声骤响。
当——当——当——
连敲九下。
这是宗门最高级别的警讯。
姜昭抬头看向山门外的方向,眉头微皱。
钟声还在继续,林间风起,树叶哗哗作响。
她站着没动,掌心的火苗却越燃越旺,映得她半边脸发亮。
山道另一头,执法弟子押着陈浩正往禁闭室走。经过姜昭身边时,陈浩挣扎着抬头,嘴唇哆嗦:“你……你会遭报应的……”
姜昭低头看他。
眼神平静。
她抬起左脚,鞋底轻轻压住地上一根枯枝。
咔嚓。
树枝断裂的声音很轻,但正好盖过了陈浩的下一句话。
她收回脚,继续往前走。
身后,长老站在原地,望着她的背影,久久未语。
炎虎伏在地上,尾巴微微颤抖,不敢抬头。
山风穿过林间,吹动姜昭的衣角。
她走出十步,忽然抬手,将掌心火焰捏灭。
空气中留下一丝焦味。
她继续向前,步伐不变。
前方是宗门主殿方向,人群开始骚动,有弟子奔跑呼喊,有执事急召集合。
一名传令弟子从高台冲下,手里拿着一封火漆密信,边跑边喊:“紧急军情!北境防线告破!三座附属城池失守!”
姜昭脚步一顿。
她转头看向北边天空。
那里,乌云正在聚集,隐隐有雷光闪动。
她没说话,只是把手伸进袖中,握住了灵鞭的柄。
传令弟子跑到她面前,喘着气递出密信:“姜……姜师姐,这是给亲传弟子的调令!”
姜昭接过信,没拆。
她盯着信封上的火漆印看了一秒,然后抬手,将它捏碎。
纸屑飘落。
她把残渣丢在地上,转身朝山门走去。
背后,长老终于开口:“她不该去。”
没人回答。
风更大了。
一片烧焦的树叶从空中落下,打着旋儿,刚好落在姜昭肩头。
她伸手拂去,继续前行。
山门口已有数十名弟子集结,兵器出鞘,阵型初成。
姜昭走到队伍最前方,站定。
她回头看了一眼后山密林。
那里,曾是她第一次引气的地方,也是她烧掉退婚书的起点。
现在,她不再是扫尘院的那个“废物”。
她是亲传弟子。
是能控火的人。
也是,下一个该出手的人。
她抬起右手,掌心朝天。
一点蓝焰,再次燃起。
火焰跳动,照亮她冷峻的脸。
她没笑,也没说话。
只是把火,稳稳地攥在了手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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