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主题馆回来后的几天,基地里的气氛肉眼可见地愈发紧绷。出发在即,最后的战术合练、版本研讨、身体状态调整,所有事项都进入了倒计时。空气里仿佛都弥漫着一种无声的硝烟味,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。
九尾能清晰地感觉到,钎城身上那种不动声色的压力正在与日俱增。他依旧是最早到训练室、最晚离开的那一个,操作依旧稳定精准,数据分析依旧一丝不苟,甚至面对队友偶尔的失误,他也只是温和地指出,语气平静无波。
但九尾就是知道,不一样了。
周诣涛吃饭时咀嚼的速度变慢了,有时会对着餐盘走神;他待在理疗室的时间变长了;深夜,当九尾起夜时,偶尔能瞥见隔壁房门底缝渗出的、微弱的光线,直到凌晨还未熄灭。
最明显的是,那副黑色的护腕,几乎长在了他的右手腕上,再也没摘下来过。
九尾心里像是堵了一团湿漉漉的棉花,闷得发慌。他想做点什么,却又不知道该做什么。那些插科打诨、故意招惹,在眼下这种沉重的氛围里,显得如此不合时宜,甚至苍白无力。他第一次发现,原来在某些厚重的现实面前,连他许鑫蓁也会有无能为力的时候。
这种无力感让他烦躁,像一只被困在玻璃罐里的飞虫,看得见光,却找不到出口。
出发前三天,联盟安排的出征前最后一次全面体检来了。大巴车上,比去主题馆那次安静了许多,大部分人都在闭目养神,或者戴着耳机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。
九尾和钎城依旧坐在一起。九尾几次想开口,问问他手腕的具体情况,或者干脆说点废话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,但目光触及钎城略显疲惫地闭着的双眼,和那微微蹙起的眉心,所有的话又都咽了回去。
他烦躁地掏出手机,胡乱划拉着,屏幕的光映着他有些紧绷的脸。
体检过程繁琐而漫长。抽血、心电图、内科外科、骨密度、视力听力……还有专门针对电竞选手的手部、腕部、颈椎的精密检查。队员们排着队,在不同的科室门口穿梭,像一群等待检阅的士兵,气氛沉闷。
九尾做完自己的项目,靠在走廊冰冷的墙壁上等钎城。他知道周诣涛肯定还在做手部和腕部的详细检查。时间一分一秒过去,走廊里人来人往,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步履匆匆,消毒水的味道萦绕在鼻尖,让等待变得更加煎熬。
他终于忍不住,朝着手外科检查室的方向走去。刚走到门口,虚掩的门缝里隐约传出了医生和钎城的对话声。
“……劳损程度比上次检查时有加重,局部有轻微炎症。常规理疗可以维持,但高强度、长时间的比赛负荷下,疼痛和反应迟钝的风险会显着增加……”医生的声音冷静而客观,像在宣读一份判决书。
九尾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,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。
里面沉默了几秒,然后响起了钎城的声音,依旧是平稳的,听不出什么波澜:“我明白了。谢谢医生。有什么……可以在赛前或者赛中临时缓解的办法吗?”
“有几种外用镇痛和消炎的贴剂、喷雾,可以应急。但治标不治本,关键还是需要休息和降低使用强度……”
九尾没有再听下去。他猛地转身,几乎是逃离了那条走廊,背靠着转角处冰凉的墙壁,大口地喘着气,胸口剧烈起伏。一种混合着心疼、愤怒、还有更深层次无力的情绪,像藤蔓一样死死缠绕住他,越收越紧。
他就知道!他就知道周诣涛这混蛋一直在硬撑!什么“好多了”,什么“保持得不错”,全是骗人的鬼话!
不知道过了多久,钎城从检查室里走了出来。他脸上没什么表情,手里拿着几张检查报告单,步伐依旧沉稳。看到靠在墙边的九尾,他脚步顿了一下,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。
“检查做完了?”钎城走近,语气如常。
九尾抬起头,死死地盯着他,眼睛因为刚才翻涌的情绪而有些发红。他想质问,想发火,想揪着周诣涛的衣领问他到底要瞒到什么时候。但当他看到钎城那双平静的、带着些许倦意的眼眸,所有激烈的言辞都卡在了喉咙里,化作一种尖锐的刺痛。
他猛地伸出手,不是去揪衣领,而是近乎粗暴地一把抓过了钎城手里的那几张报告单,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。
钎城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怔,下意识地想拿回来:“许鑫蓁……”
九尾根本不理会他,低头飞快地扫视着报告单上那些冰冷的数据和专业术语。虽然他看不太懂所有的指标,但“劳损”、“炎症”、“风险增加”这几个刺眼的词汇,像针一样扎进他的眼睛里。
他的手指用力到几乎将纸张捏皱,指节泛白。胸口那股闷气几乎要爆炸开来。
钎城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和微微颤抖的手,沉默了片刻,没有再试图拿回报告单,只是轻声说:“没事的,医生说了,可以控制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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