狼狈,痛苦,渺小得如同阴沟里的蠕虫。
他靠在井壁上剧烈喘息,冰冷的水滴不断从湿透的头发上滚落。刚才的惊险几乎耗尽了他最后的气力。绝望如同冰冷的污水,再次试图淹没他。
突然,他混乱的呼吸停滞了一下。
不对!不是水滴!
就在他抓住断裂管口稳住身体的时候,就在他耳朵紧贴湿滑墙壁的那一刻——
极其微弱的、不同频率的水流声!
不是头顶那种滴滴答答的单调落水,不是远处空旷的回响。是更紧凑、更连贯、如同细小溪流般快速流动的“哗哗”声!从墙壁的某个地方……从墙壁内部传来!非常近!
通道!是墙壁内部的水流通道!
他心中猛地燃起希望!这深井很可能连接着城市庞大排水系统的一个古老分支!水流声意味着活的通道!意味着方向,意味着可能连接更大的空间!
他立刻不顾剧痛,将整个耳朵狠狠贴在冰冷的、布满苔藓的混凝土井壁上,冰凉的触感直刺脑髓,屏住呼吸,全神贯注地捕捉着那微弱的声响。
滋……滋……
……哗哗……
是的!非常清晰!是管道内快速流动的水声!就在这堵墙后面!大约……在他右前方、齐腰深的水面下方半米左右的位置!
水流方向……水声更集中的那一侧……应该就是下游!
陈默的心脏狂跳起来,不是因为疼痛,而是因为希望!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在黑暗中摸索着,沿着墙壁向下,忍着伤口被污水反复浸泡的钻心刺痛,手指疯狂地在冰冷湿滑的墙体表面探寻!
苔藓……沉淀的硬壳……一个凹坑……一条浅缝……没有!没有入口!墙体是完整的!
咚咚!咚咚!
他用指节用力敲打墙壁!声音沉闷,没有丝毫中空回响!
绝望再次如同冰冷的铁钳攥紧了他的心脏!难道这声音只是错觉?或者是墙壁结构内部某条无法接触的旧导水管?
就在他几近崩溃时,敲打墙壁的手肘无意中在齐胸深的污水中碰到了井壁上一个硬物——不是管道的触感,而是一个嵌入墙体内部的手柄状金属疙瘩!非常粗糙,锈蚀严重!
什么东西?!
他立刻潜入水中,右手在水中摸索那个金属疙瘩的形状。冰冷污秽的水让视野更加黑暗,手指触碰到的金属冰冷刺骨,布满坑洼的锈迹,一端嵌在墙内,另一端是弯曲的握柄状……像是一个巨大的、锈死的阀门转轮?
它极其沉重,深深地嵌在混凝土中,似乎早已被污垢和水中的沉淀物堵死,成了墙体的一部分。他尝试着用尽全力旋转!纹丝不动!
他顺着这锈蚀的金属结构向旁边摸索。就在紧贴着这个“阀门”下方的墙体根部,他摸到了一些松动的小石块!似乎是混凝土墙基的薄弱处,被水长期浸泡冲刷,已经开始剥落了!
一个疯狂的念头电光火石般击中了他!
水流通道在墙后!这松动处可能就是最接近的地方!
那个通道……它需要入口!这堵墙不是封印!这堵墙本身就是脆弱的!这锈死的阀门可能意味着这里曾经有过入口,只是被后来的工程堵塞了!
力量!需要破坏的力量!
陈默的手在水中疯狂地摸索着,在松动的石块旁、在锈蚀的阀门边缘、在肮脏的井底淤泥里绝望地翻找!
指尖在水中划过淤泥,碰到了一个硬物!不是石头!冰凉的,细长的,带着一个弯曲的、分岔的尖端!
他猛地将它抓出水面!
是半截被腐蚀得扭曲变形的金属撬棍!断口参差锋利!一端还保留着勉强可握住的扁方体把手!
不知是哪年哪月被丢弃在这井底的垃圾!
但在陈默手中,这半截冰冷、沉重、锈迹斑斑的废铁,瞬间成了开凿地狱之门的唯一神器!
他将撬棍扭曲但相对尖锐的一端死死楔进松动墙体石块的缝隙中,用尽全身残余的、燃烧生命般的力气,将全身的重量压在撬棍的另一端!
嘎吱——!咔!
一声令人牙酸的、刺耳的摩擦断裂声响起!撬棍嵌入了缝隙,松动的小块混凝土被撬了下来!
有戏!
他顾不上喘息,将撬棍楔得更深!腹部的伤口随着每一次发力都像是被点燃的汽油桶般炸开痛楚,冰冷的污水无情地灌入撕裂处!他双眼血红,喉咙里发出低哑、非人的咆哮,撬棍充当杠杆,将他绝望的重量和疯狂化作冲击墙壁的攻城锤!
咚!嘎嘣!咚!哗啦!
越来越多的碎石被撬动、碎裂、崩塌下来!墙上的破口越来越大!
一股带着更大腥臭和冰冷湿气的强风,混杂着管道内特有的金属锈蚀气味,猛地从那个被撬开的小洞里冲了出来,吹得陈默一个趔趄!
与此同时,那管道内紧凑连贯的哗哗水流声,仿佛被打开了音量,瞬间变得无比清晰!像魔鬼的催促,也像希望的轰鸣!
洞口后面!真的是排水通道!
生路?!
陈默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,撞得肋骨生疼!他深吸一口充满腐臭、却带着一线生机的冰冷空气,不顾一切地将身体奋力挤向那个被自己用命凿开的、参差不齐的洞口!
就在他拼命挣扎,半个身体都探入破开的洞口时——
滋——!
一声极其细微、又极其清晰、仿佛金属划过空气的声音——从头顶的黑暗深处骤然响起!
冰冷彻骨!如同死亡的耳语!
陈默的动作瞬间僵住!全身血液似乎都被冻结!
那个声音……不陌生!
那冰冷的猎手……他处理好了伤势?他从上面……回来了?!
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,瞬间缠绕住刚刚燃起一丝希望的咽喉!他来不及多想!拼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,如同一条被毒蛇盯上的蜥蜴,不顾一切地彻底钻入了那冰冷、黑暗、散发着浓重腐朽气味的排水管道!
身后,被暴力凿开的洞口像一张丑陋的嘴,在浓稠的黑暗中微微张开,渗着污水。而上方无边的黑暗里,一股冰冷的、粘稠的杀意,如同墨汁滴入清水,正在无声地弥漫开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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