雍正六年夏末,御花园事件当夜及次日。
曹嫔遇险、温宜受惊的消息,如同惊雷,瞬间炸响了圆明园的夜晚。
雍正闻讯,勃然大怒!身为皇子竟敢谋害妃嫔、惊吓自己的姊妹,此风绝不可长!他立刻下令封锁消息,严查到底,并将惊魂未定的曹嫔和温宜暂时安置在九州清晏偏殿,由御医寸步不离地看护。
当晚,雍正亲自审问了那名救下曹嫔的御前侍卫阿克敦。阿克敦据实以报,详细描述了如何看到三阿哥及其太监鬼鬼祟祟、如何弹出石子、以及弘时仓皇逃窜的情形。人证物证(小石子和湿滑路面的痕迹)俱在,矛头直指三阿哥弘时。
“逆子!这个逆子!”雍正气得脸色铁青,胸口剧烈起伏。他没想到弘时竟愚蠢恶毒至此!因一己私怨,竟敢在御苑行此大逆不道之事!“给朕把那个逆子押来!还有他身边的那两个该死的奴才,分开严加审问!”
弘时被侍卫从床上拖起来,带到灯火通明的九州清晏时,早已吓得魂飞魄散。面对雍正雷霆般的震怒和阿克敦的指证,他瘫软在地,涕泪横流,几乎未经多少拷问,便崩溃地全盘招认。
他承认了自己因求情被斥心生怨恨,听信了“曹嫔嘲笑他愚钝”的谗言,一时糊涂想要吓唬曹嫔出气。但他坚称,自己绝无杀人之心,只是想让她落水出丑。
“是谁告诉你曹嫔嘲笑于你?又是谁暗示你去那里动手?”雍正厉声追问,他绝不信弘时有这般缜密心思。
弘时慌乱之下,支支吾吾,先是提到了丽嫔曾说过类似风凉话,后又隐约指向有陌生小太监“无意”中透露曹嫔的行踪。线索看似杂乱,却隐隐指向有人背后煽风点火。
消息灵通的端妃,在弘时被押去九州清晏时,便知大事不妙。她当机立断,必须弃卒保帅!丽嫔这把刀,本就快要废了,正好用来挡灾。
她立刻派人悄悄给丽嫔递了句话,内容不详,但足以让本就因曹嫔得宠而嫉恨、又心虚自己曾说过挑拨话语的丽嫔 后怕不已。
果然,当苏培盛奉命带人排查与弘时有过接触的宫人时,丽嫔宫中的一个负责洒扫、曾与弘时身边小太监有过接触的宫女,“主动”站出来“揭发”,说曾听到丽嫔娘娘私下里抱怨曹嫔母女,言语间确有挑拨之嫌。这看似坐实了丽嫔是煽风点火的源头。
宜修在长春仙馆静候消息。剪秋将审问的进展一一报来。
“娘娘,三阿哥招认了,但只说是想吓唬曹嫔。攀咬出了丽嫔,还有个说不清来历的小太监。”
宜修捻着佛珠,冷笑一声:“丽嫔?她没那个脑子布这个局,顶多是个传话的。那个‘来历不明’的小太监,才是关键。”她几乎可以肯定,背后之人是端妃。端妃利用丽嫔的嫉妒和弘时的愚蠢,策划了这场“意外”,一旦成功,曹嫔非死即伤,温宜自然落到她手中;若失败,也有丽嫔和弘时顶罪。
“皇上那边如何?”
“皇上盛怒,已下令将三阿哥圈禁起来,听候发落。丽嫔也被看管起来了。只是……目前还没有直接证据指向那位。”剪秋低声道。
宜修沉吟片刻:“无妨。经此一事,皇上心中自有论断。端妃……她太心急了,反而露出了破绽。本宫现在要做的,是安抚好曹嫔和温宜,让皇上看到谁才是真正能稳住后宫的人。”
雍正何等精明,岂会看不出此案疑点重重?
弘时固然可恨,但丽嫔的“恰好”被揭发,以及那个找不到的“传话太监”,都暗示着背后另有黑手。他首先想到的便是与温宜有过节的端妃,但苦于没有直接证据。
盛怒之下,他做出了裁决:
1. 三阿哥弘时:行为不端,心思恶毒,革去贝子爵位,严加管教,禁足半年,无诏不得出。择日指派严厉师傅及嬷嬷严加管教,其婚事暂缓。
2. 丽嫔:搬弄是非,挑拨皇子,降为答应,迁出圆明园,禁足于紫禁城偏僻宫殿。
3. 齐嫔:教子无方,怨望君上,加重禁足,削减用度。
4. 曹嫔与温宜公主:加以抚慰,赏赐丰厚。雍正明确下旨,温宜公主日后教养事宜,由皇后亲自过问,曹嫔协理,以确保公主安全。
这个裁决,重重惩罚了明面上的肇事者,隐约警告了背后可能存在的黑手,同时将温宜的抚养权部分收归中宫,体现了对皇后的信任和对其维稳能力的依赖。
端妃得知裁决结果,虽惊出一身冷汗,却也松了口气。弃了丽嫔这颗棋子,自己总算安全过关。但经此一事,皇帝和皇后必然对她更加警惕,她再想动温宜,难如登天。她只能暂时蛰伏,等待新的时机。
而曹嫔,在经历生死之劫后,对皇后更是死心塌地。皇后的及时相救(意识到侍卫很可能是皇后安排)、事后的沉稳应对、以及最终为她们母女争取到的安全保障,都让她感恩戴德。她抱着温宜,对皇后的忠诚达到了顶峰。
圆明园的这场风波,以雷霆之势迅速平息,表面尘埃落定,但水下暗礁愈发清晰。帝后之间的信任因共同处理危机而有所加深,端妃的威胁暂时被压制,而弘时的彻底失势,也使得皇储之争的天平,悄然发生了倾斜。
风波后的长春仙馆,世兰仍心有余悸,赖在宜修榻上不肯走:“娘娘,今日真是吓死臣妾了!幸好您早有安排,不然曹嫔和温宜可就……”
宜修放下手中的书,看着她:“后宫之中,防人之心不可无。经此一事,也好让有些人安分些。”
世兰凑近,小声问:“娘娘,您说,真是端妃吗?”
宜修没有直接回答,只是淡淡道:“是谁不重要。重要的是,皇上和本宫都知道,谁才是这后宫该倚重的人。”她伸手抚平世兰微皱的眉头,“好了,别想了。有本宫在,无人能伤及你我所在意之人。”
世兰看着她沉静的眼眸,心中的不安渐渐消散,取而代之的是全然的信赖。她依偎进宜修怀里,喃喃道:“嗯,有娘娘在,臣妾什么都不怕。”
夜色深沉,却掩不住这一方天地间的安宁与坚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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