雍正六年二月中旬。
接连碰壁让曹嫔彻底明白,依靠他人庇护已是奢望。然而恐惧到了极致,反而催生出破釜沉舟的勇气。她不能坐等端妃下手,必须主动制造变局。
她回想起端妃对温宜的觊觎,以及端妃与丽嫔之间那若有若无的联系,一个险中求生的计划在她脑中逐渐成形——她要利用端妃的欲望和丽嫔的愚蠢,演一场戏,将端妃的阴谋暴露在阳光之下,至少,要引起皇后或皇上足够的警惕,让端妃不敢再轻易对温宜下手。
这个计划风险极大,稍有不慎,可能未伤敌先伤己。但为了温宜,她别无选择。
曹嫔开始刻意带着温宜在御花园“巧遇”端妃。
她不再像以前那样避讳,反而会在端妃看向温宜时,露出恰到好处的、带着一丝忧虑的软弱,自言自语般喃喃:“这孩子近日总睡不安稳,真是愁人……若能有位像端妃姐姐这般慈祥的长辈时常看顾,或许能好些……”这话语,既像是无助的母亲抱怨,又像是隐晦的试探与递出橄榄枝。
端妃果然上钩。曹嫔的“软弱”和“暗示”在她看来,是走投无路后的屈服信号。她心中冷笑,面上却愈发温和,甚至主动上前逗弄温宜,言语间充满怜爱:“公主玉雪可爱,真是招人疼。曹嫔妹妹若信得过本宫,日后可常带公主来本宫宫里坐坐,本宫闲来无事,也喜欢孩子热闹。”
两人各怀鬼胎,表面上却达成了一种诡异的“和谐”。曹嫔卑躬屈膝,端妃志得意满。
端妃认为时机已到。她不再需要丽嫔这把不确定的刀去动咸福宫,现在有更明确的目标——曹嫔和温宜。
但她仍需一个“意外”来作为开端,而丽嫔,依然是制造“意外”的最佳人选。她召来丽嫔,不再迂回,直接暗示:“丽嫔妹妹,本宫瞧曹嫔近日似乎与往日不同,对端妃姐姐倒是亲近得很。
也是,温宜公主那般可爱,谁不喜欢呢?只是这宫里,福气太盛,也需有德者居之,否则恐生变故啊……妹妹你说呢?”
丽嫔本就因曹嫔“投靠”端妃(她自以为)而嫉恨,闻言更是怒火中烧,觉得曹嫔是找到了新靠山,忘了旧人。端妃的话如同催化剂,让她恶向胆边生:“姐姐说的是!她曹琴默凭什么!嫔妾……嫔妾定要给她个教训!”
端妃满意地笑了,添上最后一把火:“教训归教训,孩子是无辜的,可莫要惊着了温宜公主才好。若是公主受了惊吓,需要个更稳妥的地方静养……本宫倒是乐意效劳。”这话几乎是明示了。丽嫔心领神会,一个恶毒的计划在她心中成型:她要制造一场惊吓,让温宜“意外”受惊,然后……端妃娘娘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接手照顾了。
曹嫔和端妃的频繁接触,以及丽嫔异常的活跃,尽数落在宜修眼中。剪秋担忧道:“娘娘,曹嫔莫非真投向了端妃?”
宜修摇头,嘴角噙着一丝冷笑:“曹琴默没那么蠢。她是走投无路,想引蛇出洞,或者祸水东引。”
她早已看穿曹嫔的意图,“端妃自以为得计,却不知自己可能反被利用。丽嫔……不过是颗即将被废弃的棋子。”
“那咱们……”
“按兵不动。”宜修指尖敲着桌面,“让她们演。必要的时候……推一把,让这出戏更精彩些。”她要在端妃自以为成功在即时,给予致命一击,同时将曹嫔和温宜彻底收归己用。这是一场螳螂捕蝉,黄雀在后的博弈。
咸福宫那边,安陵容和敬妃听闻曹嫔与端妃走近的消息,更是提高了警惕,紧闭宫门,严加防范。
甄嬛与眉庄也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,决定近期更加低调,避免卷入任何是非。
所有人都感觉到,一场风暴即将来临。而风暴的中心,正是看似柔弱无助的曹嫔和年幼的温宜公主。
深夜,曹嫔仔细检查了门窗,又将温宜的小床拉到自己床边最近的位置。她看着女儿恬静的睡颜,眼中再无白日的惶恐与算计,只剩下无尽的温柔与坚定。
她轻轻哼着幼时母亲哄她的歌谣,手指极轻地拂过温宜柔软的额发。
“温宜,别怕。”她低声呢喃,像是在对女儿说,也像是在对自己发誓,“额娘以前只想着我们能平安就好,现在才知道,在这地方,退让换不来平安,只会让人得寸进尺。”
“从今往后,额娘就是你的铠甲。谁想伤害你,就得先踏过额娘的尸体。”
柔弱的外表下,是一颗被母爱淬炼得无比坚韧的心。
这份力量,或许将超出所有算计者的预料。
曹嫔怀着这样的决心,就算虎有伤人意,她也要冲上去,崩碎它的牙齿,何况端妃还算不上后宫这座山里真正的老虎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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