宜修冷冷地看着她伏地痛哭,良久,才缓缓道:“念你初犯,又刚为皇家诞下子嗣,此次便饶过你。”
安陵容如蒙大赦,不住磕头谢恩。
“起来吧。”宜修语气稍缓,“安嫔,你要记住。本宫能给你的,也能收回。你的荣辱,你儿子的未来,皆系于本宫一念之间。收起那些不上台面的小心思,安安分分抚养弘曕,尽忠本宫,将来自有你的好去处。若再行差踏错……”她未尽之语,比任何威胁都令人恐惧。
安陵容颤声应道:“臣妾明白!臣妾必定谨守本分,尽心抚养六阿哥,一切唯娘娘马首是瞻!”
经此敲打,安陵容彻底收敛,将所有心思都放在儿子和讨好皇后之上,再不敢有半分妄念。
秋去冬来,圣驾自圆明园回銮紫禁城。
紫禁城的红墙黄瓦,较之圆明园的山水清朗,更显肃穆压抑,但也意味着,某些隐秘的行动,在重重宫阙的掩映下,更容易进行。
世兰晋为贵妃,居翊坤宫,与皇后的景仁宫距离不远不近。皇帝自年羹尧事件后,对她虽赏赐不断,却鲜少留宿,更多是作为一种安抚的象征。
这正合了世兰心意。她对皇帝已无半点情愫,满心满眼,只有那个居于景仁宫、掌控着她一切的人。
夜深人静,翊坤宫的侧门常常悄无声息地打开一道缝隙,一个披着深色斗篷的窈窕身影,熟门熟路地避开巡夜侍卫,悄步疾行,目的地永远是景仁宫的后殿。
景仁宫的守夜宫人早已得了吩咐,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甚至会为她提前留好门。
这一夜,风雪交加。世兰裹着一身寒气钻入景仁宫后殿温暖的暖阁时,宜修正倚在榻上看书。
见她发梢肩头还落着未化的雪花,宜修蹙眉:“这般天气,怎么还过来?”
世兰解下斗篷,露出里面单薄的寝衣,笑嘻嘻地凑到熏笼边烤火:“想娘娘了嘛。翊坤宫冷得很,哪有娘娘这里暖和。”她说着,目光瞟向宜修榻上宽敞的位置,眼中流露出渴望。
犹豫了片刻,她像是鼓足了勇气,蹭到榻边,声音带着一丝试探和撒娇:“娘娘……今晚雪这么大……臣妾……臣妾能不能……就歇在这里?”说完,她紧张地看着宜修,心跳如鼓。
宜修翻书的手顿了顿,抬眼看她。烛光下,世兰眼中满是期待和不安,像只害怕被拒绝的小动物。
“胡闹。”宜修语气平淡,听不出情绪,“贵妃之尊,夜半私闯中宫已是僭越,还想同床共寝?成何体统。”
世兰眼中的光瞬间黯淡下去,失落地低下头:“哦……臣妾知错了……那……那臣妾这就回去……”说着,委屈巴巴地转身要去拿斗篷。
“罢了。”宜修却忽然合上书,淡淡道,“风雪甚大,此时回去更易惹人注目。就在脚踏上凑合一晚吧。”
世兰猛地回头,难以置信地看着宜修,随即巨大的喜悦涌上心头!虽然只是脚踏,但娘娘留下她了!
“谢娘娘!”她立刻应下,生怕宜修反悔,忙去抱了被褥铺在榻边的脚踏上,动作快得像只快乐的小松鼠。
宜修看着她忙碌的背影,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、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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