进了山洞,一股土腥味扑面而来,比老林里的潮气更呛人。洞壁上渗着水,滴在石头上“滴答滴答”响,和矿洞里的钟摆声有些相似。狗剩举着开山斧走在前头,斧刃上的龙鳞纹反射出微光,照亮了脚下的路——地上铺着一层碎石子,踩上去发出“嘎吱”声,仔细看去,都是些碎矿石,和小石头哥哥箱子里的样本一模一样。
“这洞是人为挖的,”老张头用脚踢了踢旁边的石壁,一块土疙瘩掉了下来,“你看这茬口,齐齐整整的,是用镐头刨的。”
阿朵的银蛇从她手腕滑下去,贴着地面往前窜,到了一处拐角突然停住,对着里面吐着信子。小石头凑过去一看,拐角后面堆着些破烂——有生锈的铁镐,断了腿的矿灯,还有件烂得看不出颜色的棉袄,棉花从破洞里露出来,被潮气浸得硬邦邦的。
“是勘探队留下的,”小石头捡起矿灯,擦了擦玻璃罩,“这是我哥的,他总说矿灯要擦亮点,不然找矿的时候容易踩空。”他试着拧了拧灯座,没亮,却从里面掉出个纸团。
纸团展开,是张简易地图,画着山洞的走势,最里面打了个叉,旁边写着三个字:“老矿石”。字迹歪歪扭扭的,像是急着写的,纸边还有点烧焦的痕迹。
“老矿石?”狗剩挠了挠头,“矿石还有新老之分?”
老张头没说话,只是用山魂钢片在洞壁上划了划。钢片划过的地方,露出一层黑褐色的石头,表面坑坑洼洼的,像是被虫子蛀过。“这就是老矿石,”他用手指抠了抠,指甲缝里立刻黑了,“埋在地下几百年了,比咱们挖的矿硬得多,也邪性得多。”
正说着,前面突然传来“轰隆”一声,像是有什么东西塌了。银蛇一下子窜回阿朵手里,盘成一团,蛇眼瞪得溜圆。狗剩把他们往旁边一拉,自己举着斧头往前凑了两步,回头喊:“是块大石头堵了路,上面还刻着字。”
他们跑过去一看,那块石头足有半人高,表面光溜溜的,刻着些歪歪扭扭的符号,看着有点眼熟——跟澜沧江镇矿石上的差不多,只是更简单些。石头底下压着个铁盒子,露出半截,看着像是勘探队的工具箱。
“这石头是故意挪过来的,”小石头摸了摸石头边缘,冰凉冰凉的,“底下的土是松的,刚埋没多久。”
狗剩试着用斧头撬了撬,石头纹丝不动。“邪门了,”他使了使劲,脸都憋红了,“看着不算太大,咋这么沉?”
阿朵突然指着石头上的符号:“这些符号像不像咱们苗族的草药图谱?你看这个,像不像断肠草?”她从兜里掏出个小布包,倒出些黑色的粉末,往符号上一撒,粉末竟顺着纹路渗了进去,石头“嗡”地响了一声,微微动了动。
“是矿石粉!”老张头眼睛一亮,“这石头认同类!”他赶紧让小石头拿出山魂钢片,往石头上一贴。钢片刚挨上,就听见“滋啦”一声,像烙铁烫在肉上,石头猛地一颤,底下露出了更大的缝。
狗剩趁机一斧头劈进去,借着缝把石头撬开,“轰隆”一声滚到旁边。底下的铁盒子露了出来,锁着,但已经被石头压得变了形。小石头捡了块尖石头,三两下砸开了锁。
盒子里没什么值钱东西,只有个铁皮本子,封面都磨掉了。翻开一看,里面记着些日子,还有几句零散的话:
“3月15日,找到老矿脉,石头会自己发热。”
“3月20日,法国人来了,要抢样本。”
“3月25日,把老矿石藏起来了,他们找不到。”
最后一页画着个简单的图:一块大石头,旁边画了个箭头,指向洞的深处。
“这是你哥写的吧?”狗剩拍了拍小石头的肩膀,“他把值钱的矿石藏起来了,怕被法国人拿走。”
小石头攥着本子,手心直冒汗。原来他哥不是失踪了,是故意躲起来了,还在跟那些人周旋。老张头看出他心里的激动,指了指洞深处:“走吧,顺着箭头找找,说不定能找到你哥的踪迹。”
往洞里走,越来越热,石壁都有点烫手。山魂钢片在小石头怀里烫得厉害,像揣了个小炭炉。走了约莫一袋烟的功夫,前面突然亮了——不是斧头反光,是石壁上的矿石在发光,淡淡的黄色,跟老林里的蘑菇光差不多,只是更暖些。
发光的地方是个小水潭,潭水清清的,底下沉着块大石头,比刚才堵路的那块还大,表面坑坑洼洼的,正是本子里画的那块“老矿石”。潭边放着个搪瓷缸,里面还有半缸水,看着像是刚倒没多久。
“有人刚来过!”小石头突然喊了一声,指着潭边的脚印,“这是勘探队的胶鞋印,跟我哥的一样!”
狗剩往水潭里扔了块小石子,“咚”的一声沉了下去。“这石头看着普通,”他挠了挠头,“藏它干啥?”
老张头蹲在潭边,用山魂钢片拨了拨水。钢片刚碰到水面,底下的老矿石突然晃了晃,潭水“咕嘟咕嘟”冒起泡,像水开了似的。“这石头能聚矿气,”他盯着冒泡的地方,“有它在,周围的矿石就不会跑,法国人找矿就容易得多。你哥藏它,是断了他们的念想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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