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沈烨第三次从山里挑回腌制好的野猪肉时,天色已经彻底黑透。
院子里点起了火把,王桂芬和沈红梅还在就着微弱的灯光清洗猪大肠和其他内脏。
味道浓烈,但脸上却带着收获的喜悦。
小妹已经睡了。
沈建国则在小心翼翼地擦拭保养着那杆56半自动步枪,眼神专注得像在看什么稀世珍宝。
里屋的门帘依旧紧闭,且屋里一片漆黑,也不知道林薇是不是睡了。
沈烨放下肉,累得几乎直不起腰,但看着院子里忙碌而充满生气的家人,心里那股因杀戮而带来的戾气渐渐平复下去。
“快歇歇,喝口水。”
王桂芬赶紧给儿子倒水,心疼地看着他疲惫的样子:
“饿了吧?锅里还温着猪肝汤和窝头。”
沈烨接过碗,咕咚咕咚灌下去,冰凉的水下肚,舒坦了不少。
就在这时,院门外传来一个略显尖细夸张的女人声音:
“哎呦,建国兄弟,桂芬妹子,都在家呢?这是忙活啥呢,这么香!”
随着话音,一个穿着崭新蓝布褂子、头发梳得油光水滑、脸上扑着劣质粉的中年妇女扭着腰走了进来,手里还捏着一条花手绢。
是村里有名的媒婆,王婆子(非之前快嘴那个,同名不同人)。
她一进来,眼睛就像探照灯一样在院子里来回扫视着。
立刻就被那巨大的野猪头和满院子挂着的肉条吸引了,眼睛瞬间亮得吓人,夸张地拍着手道:
“哎呦喂!我说今天村里咋都说烨小子打了大野猪呢!这可真是了不得!了不得啊!”
她的目光又扫过那杆步枪,眼神瑟缩了一下,随即笑容更加热情,直接忽略了浑身血污的沈烨,直奔主题:
“红梅丫头也在啊?正好正好!王婶儿今天来,可是有天大的好事要跟你说!”
沈红梅身体一僵,低下头,手里的活计慢了下来,脸上闪过一丝紧张和抗拒。
王桂芬和沈建国也愣了一下,互相对视一眼,心里都有些猜测,但碍于面子,还是客气道:
“她王婶,啥好事啊?进屋里说?”
“就在这儿说,就在这儿说!好事不怕人听!”
王婆子嗓门极大,生怕左邻右舍听不见:
“是这么回事!后村老刘家,你们知道吧?他家大小子,刘福贵!看上咱家红梅了!托我来说和说和!”
“刘福贵?”
王桂芬脸色微微一变。
那刘福贵是出了名的懒汉,三十多了还没说上媳妇,还好吃懒做,家里穷得叮当响,名声也不太好。
王婆子仿佛没看到王桂芬的脸色,自顾自地夸耀:
“福贵那孩子,老实!能干!家里就一个老娘,嫁过去就当家!多好的事儿啊!人家说了,不嫌弃红梅年纪稍微大了点,只要你们陪嫁三转一响,外加200块彩礼,这事啊,就能成。”
沈红梅今年已经二十二了,按照那时候的标准,年龄的确是有些大了。
之前也有谈过几次亲事,不过都被其爷奶和三叔、三婶那边搅黄了,且闹得很是难看。
故而,周边的村镇都传出,沈家大闺女不是个好相处的,想要娶她,首先得解决沈家一大家子人。
谣言嘛,众所周知,都是越传越离谱的。
所以,消息一出,一些原本还惦念着沈红梅的人家,全都打了退堂鼓。
即便是村里一些相近的,知道实情的人家,也因为沈家爷奶的事情,而退避三舍。
“王婶。”
一直沉默的沈烨突然开口,声音不大,却带着一股冷意,打断了她的话。
他放下水碗,慢慢站起身,高大的身影在火光下投下一片阴影,身上的血腥味尚未散去。
王婆子被他看得心里一毛,强笑道:
“哎,烨小子,你看这是大喜事啊。。。”
“刘福贵?”
沈烨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,语气里听不出喜怒:
“你说的是那个偷生产队玉米被吊起来打,干活偷奸耍滑,还喜欢扒寡妇墙头的刘福贵?”
王婆子脸色瞬间尴尬起来:
“哎呦,那都是以前不懂事,瞎传的。。。”
沈烨根本不听她辩解,目光转向父母,语气平静却斩钉截铁:
“爹,娘,我姐的事,不急。”
“以后这种不上台面的人,就不用进门来说了。”
“我沈烨的姐姐,不会嫁给这种货色。”
这话说得极其不客气,几乎是直接打王婆子和那刘福贵的脸。
王婆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白,尖声道:
“沈烨!你这话什么意思?我好心好意来说媒,你们家现在日子是好了点,也不能眼光高到天上去吧?红梅都二十二了,老姑娘了,有人要就不错了!你还挑三拣四?”
“你说什么?!”
沈建国猛地站起来,脸色铁青。
说他可以,说他女儿可不行!
王桂芬也气红了脸:
“她王婶,你怎么说话呢!”
沈红梅更是气得浑身发抖,眼圈都红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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