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日后,春日的天气依旧带着几分料峭的寒意。武大郎一大早便满脸神秘地对郓哥说,要与他在城外商议新麦的价钱,连夜便匆匆出了门。武大郎那矮小的身影在昏暗的夜色中渐渐模糊,仿佛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隐秘。
武松从衙门回来时,已是月上中天。踏入家门,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潘金莲独自在院中洗衣的身影。春寒料峭,那刺骨的凉意仿佛能穿透人的衣衫,潘金莲的十指冻得通红,如同十根被寒霜侵蚀的红萝卜。然而,木盆里的水却还冒着丝丝热气,显然是刚烧好不久。武松心中一紧,那些“这些粗活本不该由你做”之类的话语,到了嘴边却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。
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晾衣绳,上面挂着的全是武大郎的衣衫,一件件整齐地排列着,在月光下透着一种质朴的整洁。而潘金莲自己的衣物,却杂乱地堆在角落,像是被遗忘的旧梦。武松的眉头微微皱起,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。
潘金莲用力地绞干最后一件中衣,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肿得像胡萝卜一般。她突然抬起头,眼神中带着一丝决绝与羞涩,说道:“二郎,我有话……”话音未落,整个人突然向前栽去,仿佛一朵在风雨中飘零的花朵。武松心中一惊,箭步上前,稳稳地扶住了她。触手间,只觉她额头烫得吓人,像是一块烧红的炭火。
武松急忙将潘金莲抱进屋内,安置在榻上。随后,他来到厨房,开始煎药。在煎药的过程中,武松才有机会仔细打量这个家。灶台被擦得锃亮,能照出人影,仿佛在诉说着主人的勤劳与整洁。米缸盖着细纱布,防止灰尘落入,那细密的纱布,如同主人细腻的心思。连柴禾都码成整齐的方垛,每一根柴禾都排列得井井有条,仿佛在展示着一种秩序与安宁。
药吊子悬在特意搭的三脚架上,旁边的小几上摆着分装好的药包,每包都标着时辰,那工整的字迹,透露出一种严谨与认真。武松看着这一切,心中对潘金莲的敬佩又多了几分。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,却将这个家打理得井井有条,仿佛是一位无声的英雄。
潘金莲在榻上昏睡,双颊烧得绯红,像是天边燃烧的晚霞。武松用湿布轻轻地给她敷额,目光不经意间落在枕畔。那里放着一本《本草备要》,书页在“肺痨”处折了角。他好奇地翻开,只见里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批注,有些字迹被水渍晕开,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。武松的心中涌起一股酸涩,他仿佛看到了潘金莲在无数个孤独的夜晚,借着微弱的灯光,研读医书,为了这个家,为了武大郎的病情,默默地付出着。
三更梆子响时,潘金莲突然从昏睡中惊醒。她看到守在床边的武松,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与羞涩,竟挣扎着要起来行礼。武松急忙按住她单薄的肩膀,触手间,只觉全是硌人的骨头,仿佛触摸到了一片荒芜的土地。他的心中一阵刺痛,这个女子,究竟承受了多少苦难,才会变得如此瘦弱。
“大郎和我说了。”潘金莲的声音轻得像羽毛,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。她微微低下头,脸上泛起一抹红晕,“我们……从未圆房。”她指向衣柜顶上的木匣,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,“婚书是假的,我人是干净的,他对我……一直像亲妹妹一样。”
武松心中一惊,他走到衣柜前,打开木匣,只见里面放着一张按着血手印的契书。他小心翼翼地拿起契书,仔细阅读起来。原来,潘金莲本是张大户家的绣娘,因宁死不做通房,被张大户转卖给了武大郎。武大郎怜她刚烈,不忍心看她受苦,便对外称夫妻,实则兄妹相称。武松看着手中的契书,心中五味杂陈。他想起兄长每每提及“你嫂子”时那骄傲的神情,想起潘金莲衣不解带地伺候兄长的情景,想起晾衣绳上那些永远干净挺括的衣衫。原来,这场婚姻,竟是两个可怜人互相取暖的谎言。
“他活不长了。”潘金莲突然抓住武松的手,她的手冰凉而颤抖,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,“可武家不能绝后。”她眼里燃着奇异的光,像是黑暗中闪烁的星辰,“我想……想求你……给你大哥,给武家……留个后吧!”话未说完,泪水已浸透绣枕,那泪水仿佛是她心中无尽的痛苦与无奈的宣泄。
武松如坠冰窟,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。他呆呆地站在那里,不知道该如何回应。这个请求,对他来说太过突然,太过沉重。他想起自己的身份,想起世间的伦理道德,心中充满了矛盾与挣扎。
潘金莲不知何时下了床,跪在冰冷的地砖上。她的膝盖与地砖碰撞,发出沉闷的声响,仿佛是她心中痛苦的呐喊。她抬起头,眼神中充满了决绝与哀求,“我知道这要求无耻。”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,“但大郎他……他连碰都不敢碰我,怕过了病气。”她额头抵着武松的靴尖,泪水不停地流淌,“若你不答应,我做嫂子的说了这话,也没脸再活着……叔叔就一刀杀了我吧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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