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芸急忙接过,破涕为笑:“主子赏的哪有收回的道理?这么好看的珠花,我留着做嫁妆呢!”
陶侍春望着窗外,幽幽叹道:“我现在就像只金丝雀,被困在这院子里。阿绣受苦,我却无能为力。”
“阿绣真是好福气,有少奶奶这样疼她的婆婆。”阿芸犹豫片刻,“不过少奶奶,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。”
“说吧。”
“少奶奶天生富贵,才学又高,何必与老太太争长短?”阿芸小心翼翼地说,“老太太年事已高,将来...少奶奶就是府里的当家人。要紧的是赶快有喜,抱个麟儿...”
陶侍春苦笑:“你以为我没想过?可我娘家指望不上,只能指望...”她瞥了眼床上的方仲淮,“就这么个病秧子,能指望什么?”
正说着,表少爷走了进来,恭敬地行礼:“二嫂子。”
陶侍春收起愁容:“表少爷有事?”
“暖阁的水桶已经备好,我来带二哥去泡药澡。”表少爷说着,走到床前轻轻掀开被子,熟练地将方仲淮打横抱起。方仲淮竟未醒来,依旧沉睡。
陶侍春和阿芸都看呆了。表少爷那健硕的身姿与怀中瘦弱的方仲淮形成鲜明对比。直到表少爷的背影消失在门外,陶侍春才回过神来,轻拍了下阿芸:“死丫头,看什么呢!”
阿芸吐了吐舌头:“表少爷力气真大,说抱就抱起来了。”
“关你什么事?”陶侍春佯怒,“还不去看看阿绣?”
待阿芸走后,陶侍春坐在梳妆台前,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出神。镜中的女子眉目如画,却掩不住眼中的落寞。她轻轻擦拭着镜面,忽然抱住双肩,低下头去。
“花样年华...”她喃喃自语,取过毛笔,在纸上挥毫:
“花样年华年花样,好花谁愿瓶供香。愿栽东篱南山下,结伴五柳饮流觞……”
正当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,表少爷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:“好一句愿栽东篱南山下,结伴五柳饮流觞!”
陶侍春吓了一跳,毛笔在纸上划出一道墨痕:“你怎么回来了?”
表少爷递上一本书:“二哥让我回来取大烟膏子。这是徐志摩的新诗集,带给二嫂解闷。”
陶侍春瞥了眼封面,冷哼一声:“这么个负心薄幸之人,他的诗能好到哪里去?”
表少爷不解:“负心薄幸?”
“好男儿当不负糟糠之妻,他却功成名就便忘旧情。”陶侍春眼中闪过一丝鄙夷,“害得张家女儿孤苦伶仃。这样的人也配谈真情?”
表少爷眼中闪过赞赏:“不愧是省城才女!我在艺专画展上见过二嫂的作品,山水画远看有色,近听无声,春去花在,人来鸟不惊。二嫂本该有锦绣前程...”
陶侍春摇摇头,叹息道:“如今困在这院子里,还有什么前程可言?倒是你,”她认真地看着表少爷,“有机会就走吧,留在这里,你的前程也毁了。”
表少爷正要回答,阿芸慌慌张张地跑进来:“少奶奶!老太太来了!”
陶侍春冷笑:“她是一天不见我死,心里就不踏实。”
话音未落,方老太太已在春喜、秋贵的搀扶下走了进来。她环视一周,厉声道:“仲官呢?”
表少爷连忙解释:“二哥在泡药澡。”
老太太的目光落在桌上的诗稿上,厉声道:“这是什么?”
陶侍春刚要回答,表少爷抢先道:“回姑母,这是二嫂与二哥逗趣的诗,不便念出。”
“念!”老太太不容置疑地命令。
表少爷无奈,只得朗声念道:“方家大院福寿长,相公才学赛张敞,昨夜偶得惊鸿梦,明朝诞下状元郎……”
老太太听完,脸色更加难看:“张敞是谁?”
“是汉朝名臣,曾辅佐皇太子。”表少爷解释道,“就是...他为夫人画过眉。”
“呸!”老太太怒视陶侍春,“写这些淫词艳曲,是想害仲官移了性情不成?”
这时,方仲淮拄着手杖走了进来:“就我这身子,移了性情又能如何?”他咳嗽几声,“难道还能去烟花柳巷不成?”
表少爷连忙打圆场:“姑母,二嫂也是盼着二哥好...”
老太太冷哼一声,正要发作,阿芸娘慌慌张张地跑来:“不好了!阿绣把大黄狗放跑,自己在屋里上吊了!”
陶侍春闻言,眼前一黑,软软地倒在阿芸怀里。
“这个丧门星!”老太太厉声道,“请什么大夫?传出去我方家还有脸面吗?兆文,你去看看。救得过来就救,救不过来就算了,我方家有的是钱再买一个!”
表少爷匆匆离去后,老太太也甩袖而去。陶侍春悠悠转醒,紧紧抓住阿芸的手,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:“我要救她...一定要救她!阿芸,你要帮我!”
阿芸重重点头,两个女子的手紧紧握在一起。窗外,桃花依旧纷纷扬扬地飘落,仿佛在见证着这个深宅大院里无声的抗争,而表少爷的身影,就在院子里悄然伫立着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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