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默指尖悬在发送键上方，屏幕倒映出他毫无波动的瞳孔。命令已下达，“镜面”预案启动三十七分钟，技术中心尚未回传信号。他没有催促，只是将左手拇指缓缓压进翡翠扳指的棱角处，借由那一丝钝痛维持清醒。
主控屏右侧窗口突然跳动，一串加密数据包自动解压，程雪的语音通过内线接入：“捕获到金鼎赌场内部Wi-Fi历史连接记录，越野车曾接入‘瀚海文化’热点，该账户注册人是赵宇名下空壳公司。”
她语速极快，却字字清晰：“我逆向提取DNS缓存，发现异常隧道流量指向东南亚IP集群，伪装成广告推送服务。进一步追踪支付链路，在‘星澜传媒’的投放平台后台找到结算凭证——所有水军订单均由该公司付款，资金来源为赵宇私人信托账户，昨夜23:47转账三百万港币。”
陈默的目光落在左侧舆情图上，原本飙升的负面词条热度曲线正以每分钟0.8%的速度回落。这不是自然衰减，而是攻击源被切断后的系统性退潮。他右手滑动全息界面，调出银行流水可视化模型，三笔等额划转路径如蛛网般展开，终点确为“星澜传媒”，且未经过任何第三方中转。
“证据链完整度？”他问。
“日志、IP、资金流、时间戳全部闭环。”程雪的声音透着压抑的兴奋，“我已经将原始数据加密上传至您终端的‘涅盘’分区，并设置七重动态验证。建议立即申请账户冻结令，否则对方可能启动自毁协议清空境外服务器。”
陈默没有回应，而是直接打开安全通讯通道，输入陆明远的专属识别码。文件传输进度条瞬间走满，附言仅一句：“非法跨境资金流动，紧急诉前保全，法院立案编号预留。”
发送完成，他刚松开手指，办公室门锁轻响。
林薇薇站在门口，手中捧着一只白瓷茶盏，热气顺着杯沿袅袅上升。她穿着米白色高领针织裙，发丝柔顺地垂在肩头，唇色淡粉，像是刚从某个安静午后走来。
“我听说你昨晚没休息。”她的声音放得很轻，脚步向前两步，停在办公桌前，“给你带了点安神茶，加了洋甘菊和枸杞。”
陈默没有起身，也没有接过茶盏。他的视线从屏幕移向她握杯的手——指甲修剪整齐，指节微白，珍珠项链贴在锁骨下方，表面光滑无异常。但就在她抬手时，衣袖与颈侧摩擦的瞬间，有一道极细微的反光掠过。
他记得这条项链。三年前她在董事会上哭诉自己被媒体骚扰，眼泪滴在珍珠上，他说了一句“别怕”，她便从此再未摘下。后来他才知道，那颗最大珍珠内部藏有微型摄像头，能实时传输音频与影像。
“放下吧。”他说。
林薇薇一顿，笑意未散：“你不喝一口？我亲手泡的。”
“放下。”他重复，语气未变，却多了不容置疑的重量。
她终于将茶盏放在桌面边缘，距离他约三十厘米，不多不少。茶面微微晃动，一圈涟漪扩散至杯壁，停住。
“最近压力很大吧？”她轻声说，“赵宇的动作越来越急，网上那些消息……我知道不是你做的。”
陈默依旧盯着她，右手食指轻轻敲击扶手，节奏稳定。他在计算她说这句话的时机——恰在陆明远收到起诉材料后四分钟，程雪完成证据封存前三秒。太准了，准得像预演过无数次。
“你什么时候开始查水军的？”她忽然换了个语气，带着几分亲近，“是不是从热搜那天就开始了？其实我可以帮你，我现在虽然不在你身边，但我还是……关心你的。”
陈默终于动了。他抬起左手，拇指缓慢摩挲扳指外缘，目光却不曾离开她的脸。
“你知道‘星澜传媒’吗？”他问。
林薇薇眨眼，像是没听清：“什么？”
“赵宇用来买水军的公司。”他声音平稳，“注册地在开曼，法人代表是空壳代理，但资金来自他个人账户。昨夜转账，今晨攻击，节奏很熟。”
她的表情有一瞬凝滞，随即化作惊讶：“你在怀疑我？我是来帮你的！”
“我没有怀疑你。”他说，“我只是在陈述事实。”
“那你告诉我，是谁让你发现这家公司的？”她往前半步，语气急切，“是不是程雪？她是不是黑进了什么系统？你让她做什么违法的事了？”
陈默笑了。很淡，几乎看不出弧度。
“你刚才说，你知道网上那些消息不是我做的。”他缓缓道，“可你并不知道具体内容。你是怎么确定的？”
林薇薇呼吸微顿。
“我……看了新闻。”
“哪条新闻？”他追问，“标题是什么？发布平台？第一条攻击账号的用户名？”
她张了张嘴，没说出话。
“你连攻击内容都不知道，就敢断言不是我所为。”陈默站起身，绕过办公桌，朝她走近一步，“除非，你早就知道源头是谁。”
林薇薇后退半步，脚跟抵住沙发边缘。她低头看茶盏，又抬头看他，眼眶忽然泛红：“陈默，我是真的想挽回……我知道过去错了，但我可以改。只要你愿意给我一次机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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