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臣在。”常遇春立刻起身,躬身应答,甲胄上的叶片发出一阵细碎而清脆的碰撞声,在这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。
“此番北伐,你为副将军,实为主帅。率军如破竹,连下数州,克复故都,将元廷赶回漠北,功盖千秋。”朱元璋的语气充满了赞许,“说吧,想要什么赏赐?朕,都允你。”
来了。
这三个字,如同惊雷,在常遇春的脑海中炸响。
所有人的目光,瞬间像无数支利箭,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。空气仿佛凝固了,连烛火的跳动都似乎慢了下来。这是一个天大的机会,也是一道致命的考题。
要权?要地?要金银?
每一个选项,都是一个陷阱。要权,便是觊觎君柄;要地,便是心怀不轨;要金银,便是贪得无厌。无论他要什么,都会被记录在史官的笔下,成为未来政敌攻讦的把柄,成为朱元璋心中那根猜忌的刺。
常遇春的脑海里,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,但又在瞬间被全部否决。他知道,此刻,任何一丝一毫的贪念,都会毁掉他的一切,甚至毁掉他的家族。
他深吸一口气,那股混杂着酒气和香料的味道,让他感到一阵恶心。他猛地将那只沉甸甸的鎏金酒杯重重地放在面前的案几上,发出“当”的一声巨响,再次打破了殿内的寂静。
他没有丝毫犹豫,大步流星地走到殿中,每一步都踏得坚实有力,却又带着一种刻意放慢的沉稳。在距离御座十步之遥的地方,他停下脚步,然后“噗通”一声,单膝跪地,甲胄与金砖地面碰撞,发出沉闷而厚重的声响。
他抬起头,目光直视朱元璋,声如洪钟,却又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沙哑,仿佛是激动所致:“启禀陛下!臣不敢请赏!”
“哦?”朱元璋的眉毛微微一挑,脸上露出了饶有兴致的神情,身体微微前倾,“为何不敢?”
常遇春的头颅深深低下,姿态谦卑到了尘埃里,仿佛他不是刚刚立下不世之功的战神,而是一个犯了错的孩童。“臣乃一介武夫,自幼跟随陛下,胸无点墨,不识兵法韬略,不过凭着一身蛮力,和陛下赐予的胆气,为陛下冲锋陷阵罢了。”
他顿了顿,声音里充满了自嘲与诚恳:“克复大都,非臣一人之功。此乃陛下洪福齐天,顺应天意;是徐达大将军坐镇后方,运筹帷幄,粮草军械,无一有误;是李文忠、冯胜、邓愈诸位将军奋勇杀敌,各显其能;更是我大明数十万将士,用命搏杀,浴血奋战的结果。”
说到这里,他的声音微微颤抖,带上了一丝难以抑制的哽咽。他抬起头,眼眶竟有些泛红,目光扫过殿内站立的几位武将,以及那些文官身后代表的千千万万的士兵。
“臣若独居其功,有何面目去见那些战死沙场的兄弟?他们有的,连名字都未曾留下,家中还有白发苍苍的老母,嗷嗷待哺的幼儿。臣,常遇春,不敢!”
这番话,说得情真意切,掷地有声。满朝文武先是愕然,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赞叹之声。
“常将军仁义!”
“真乃忠臣良将!”
“陛下,常将军此言,感人肺腑啊!”
这番表演,堪称完美。他将功劳归于皇帝、归于同僚、归于士兵,唯独将自己摘了出去。他把自己摆在一个“忠勇莽夫”的位置上,一个只会打仗,不懂政治,重情重义的形象。这既彰显了无上的忠心,又团结了同僚,还收拢了军心,更重要的是,它向朱元璋传递了一个清晰的信号:我常遇春,没有野心,我的一切都是你给的,我只想做你手中的一把刀。
朱元璋的眼中,那丝审视与权衡终于彻底化为了真正的笑意,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、欣赏的笑。他缓缓走下龙椅,亲自来到常遇春面前,伸出那双曾经握过锄头、也握过刀剑的手,将常遇春扶了起来。
他拍了拍常遇春那冰冷的铁甲肩膀,温言道:“好,好一个常遇春!朕有你这样的兄弟,何愁天下不定!抚恤将士,朕自会加倍安排,让他们的家人,衣食无忧,荣耀加身。”
他顿了顿,声音陡然提高,响彻整个大殿:“你,是朕的‘大明第一战神’!这个名号,你当之无愧!”
“战神”二字,如同一座无形的山,轰然压在了常遇春的肩上。他能感觉到,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变了,从之前的敬佩、嫉妒,变成了敬畏,甚至是一丝疏远。他被这个名号,推到了一个更高,也更孤独的位置。
他知道,这荣耀的背后,是更深的猜忌和更远的路。朱元璋越是夸他,这把刀就越是锋利,也越是危险。
……
回到府邸时,已是深夜。
卸下沉重的甲胄,常遇春才感到一阵从骨子里透出的疲惫。那不是身体的劳累,而是精神的紧绷之后,彻底的松懈。他坐在书房的太师椅上,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。
府里早已熄了大部分灯火,只有内院还亮着一盏昏黄的灯笼。妻子蓝氏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莲子羹,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。她没有说话,只是将碗放在桌上,然后拿起一块柔软的布巾,轻轻地为他擦拭脸上的风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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