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哼,不过是凭着一股子蛮劲罢了。”
声音不高,却像冰锥刺破了帐内的热络。常遇春循声望去,见是陈兆先——这位当年在濠州就跟着郭子兴的老将,此刻正端着茶杯,眼神斜斜地瞥着地面,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嘲讽。
他身边的张天佑跟着嗤笑:“可不是嘛,绿林子里的手段,运气好撞上了罢了。真要论排兵布阵,怕是连兵书都认不全。”
这话像根针,一下子扎破了帐内的喜庆。几个郭子兴旧部纷纷点头,目光里的不屑几乎要溢出来。常遇春认得他们——当年他带着人投奔朱元璋时,这些人就斜着眼看他,说他是“山大王”,说他的弟兄是“乌合之众”。
徐达的脸色沉了下来,刚要开口,却被常遇春按住了手。他缓缓转过身,目光扫过那几个面露不忿的老将,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笑。
“陈将军说的是。”他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,“末将出身草莽,确实没读过多少兵书。”
陈兆先愣了一下,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说,梗着脖子道:“知道就好——”
“但末将知道,”常遇春打断他,眼神陡然变得锐利,“上阵杀敌,靠的不是兵书,是敢把脑袋拴在腰上的狠劲!”
他往前走了两步,甲胄在地上拖出沉闷的声响:“陈将军当日在侧翼,被三个元兵追得丢了头盔,是末将的亲兵替你解的围——这事,你忘了?”
陈兆先的脸“腾”地红了,脖子粗了一圈:“你、你胡说!”
“张将军说末将不懂布阵,”常遇春又转向张天佑,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家常,“昨日你部驻守的小山包,若不是末将提醒你留个后路,怕是此刻已经成了元军的俘虏营。”
张天佑张口结舌,手里的茶杯“哐当”一声掉在地上,摔得粉碎。
帐内死一般的寂静。所有人都没想到,这个平日里闷声不响的汉子,说起话来竟如此锋利。朱元璋端着茶杯,眼皮都没抬,嘴角却悄悄向上弯了弯。
常遇春环视一周,目光最后落在那几个低着头的老将身上:“诸位都是随主公起事的元老,末将敬重你们的资历。但战场之上,只论生死,不论出身。今日这千户之位,是末将和弟兄们用命换来的——谁要是不服,大可来日战场上见真章!”
说完,他转身面向朱元璋,再次躬身:“主公,末将领赏。”
朱元璋哈哈大笑,将那袭锦袍扔给他:“好一个常遇春!这性子,本王喜欢!”
锦袍落在常遇春怀里,带着阳光晒过的暖意。他抬头时,正好对上朱元璋的目光,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没有丝毫不满,只有赞许和……一丝他读不懂的期许。
散帐时,徐达拉着他的胳膊往外走,嘴里不停念叨:“你这性子,真是……不过说得好!那些老顽固就是欠怼!”
常遇春低头摸着锦袍上的金线,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喊他。回头一看,是陈兆先。这位老将脸还红着,手里攥着个酒葫芦,支支吾吾道:“常、常千户……方才是我失言了。”
常遇春挑了挑眉。
“这葫芦酒……是我藏了三年的女儿红。”陈兆先把葫芦往他手里塞,“你、你拿去尝尝。”
常遇春接过酒葫芦,入手沉甸甸的。他拔开塞子闻了闻,醇厚的酒香立刻漫了出来。
“多谢陈将军。”他把葫芦揣进怀里,“改日有空,末将请您喝酒。”
陈兆先愣了愣,随即咧嘴笑了,露出两排黄牙:“好!好!”
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,交叠在营帐前的空地上。常遇春望着远处操练的士兵,他们的喊杀声顺着风飘过来,带着少年人独有的热血。他忽然想起刚投奔朱元璋时,这人拍着他的肩膀说:“遇春,咱们不做乱世的草寇,要做治世的英雄。”
那时他不懂什么叫英雄,只知道跟着这个人,能让弟兄们有口饭吃,能让那些欺负百姓的元兵付出血的代价。可现在,当他握着这袭锦袍,看着身边这些或敬佩或不服的面孔,忽然明白了些什么。
英雄不是天生的,是一仗一仗打出来的,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。就像这采石矶的崖壁,任江水冲刷,任炮火轰击,终究会在历史上刻下属于自己的印记。
他握紧怀里的酒葫芦,转身往自己的营帐走去。江风再次吹来,带着江水的潮气,也带着新生的希望。远处的长江依旧奔腾不息,像是在诉说着一个古老的道理:真正的强者,从不需要向谁证明——他们的存在,本身就是最好的证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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