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还有最后一段路。”他忽然开口,声音平静得不像在说生死,“周德兴,你带三个人,去烧了他们的舵楼。”
“将军您——”
“我去斩旗。”常遇春的目光落在那面鎏金狼头旗上,瞳孔里跳动的火光仿佛要把那旗帜点燃,“当年岳将军能直捣黄龙,今日我常遇春,至少要让鞑子知道,汉人的骨头是硬的。”
他说话时,已经解下了沉重的护心镜,露出胸口那道狰狞的旧疤——那是三年前在衢州城下,被元军的铁骨朵砸出来的。当时军医都说他活不成了,是朱元璋亲自守在帐外,三天三夜没合眼。
小艇撞上主舰船舷的刹那,常遇春第一个攀着缆绳往上爬。箭矢擦着他的耳畔飞过,钉在木质船帮上嗡鸣作响。他左手抓住一名元兵的长矛,猛一发力将人拽到面前,右手的偃月刀顺势抹过对方脖颈。温热的血喷在他脸上,他却像没察觉似的,踩着尸体继续向上冲。
“拦住他!快拦住他!”阿鲁灰在甲板上嘶吼,这位身经百战的蒙古老将此刻竟在发抖。他见过凶悍的敌人,却没见过这样的——仿佛不是血肉之躯,而是从炼狱里爬出来的修罗。
常遇春劈开迎面砍来的弯刀,一脚踹碎身边的箭匣。散落的箭矢被他随手抄起,反手掷出,三名元军弓箭手应声倒地。他的动作快得惊人,在火光中穿梭跳跃,甲胄上的刀痕被鲜血浸润后,竟透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,像极了他故乡山坡上那些永不凋零的红荆。
周德兴带着人成功点燃了舵楼,浓烟滚滚中传来元军的惨叫。常遇春趁机冲到旗杆下,仰头望着那面在夜风中招摇的狼头旗。他想起小时候,蒙古兵在村里征粮,把父亲吊在老槐树上抽打,就是因为交不出那半袋青稞。那时候他躲在柴房里,听着父亲的惨叫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——总有一天,要让这些高高在上的鞑子,尝尝跪地求饶的滋味。
偃月刀劈砍旗杆的声音沉闷而有力。第一刀下去,木屑纷飞;第二刀,旗杆发出痛苦的呻吟;第三刀时,鎏金狼头旗终于带着呜咽坠落,砸在混乱的甲板上。
“鞑子的旗倒了!”南岸传来震耳欲聋的欢呼,朱元璋的船队已经冲破了元军的第一道防线,无数明军士兵正顺着跳板涌上敌船。
常遇春拄着刀喘息,汗水混着血水流进眼睛,视线开始模糊。他看见周德兴倒在不远处,胸口插着半截箭杆,手里还紧紧攥着点燃的火折子。他看见那十二名亲卫个个倒在血泊里,却没有一个人是跪着的。
元军主舰开始倾斜,大火已经烧到了弹药舱。常遇春忽然笑了,笑得像个孩子。他想起朱元璋说过,等天下太平了,要在南京城给他们这些老兄弟盖大房子,房前种上濠州的枣树。到时候,他要带着周德兴他们,去尝尝新酿的枣酒。
“伯仁——!”
南岸传来朱元璋撕心裂肺的呼喊。常遇春抬头望去,只见那艘挂着“朱”字大旗的楼船已经很近了,朱元璋正站在船头,红袍被江风吹得猎猎作响。他想回应,却发现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声息。
弹药舱爆炸的瞬间,冲天的火光照亮了整个江面。常遇春的身影在火光中跃起,手中的偃月刀最后一次划破夜空,像一颗流星坠向水面。他仿佛看见无数笑脸——父亲在老槐树下招手,周德兴举着麦饼冲他笑,朱元璋站在南京城头,身后是万里晴空。
江水渐渐平息,只有零星的木板还在燃烧。朱元璋站在船头,望着那片沸腾的水域,泪水无声滑落。他知道,那个总说“主公放心”的汉子,用自己的血肉之躯,为大明铺就了第一条通天大道。
许多年后,南京城里建起了功臣庙。常遇春的画像挂在显眼处,画师特意画出他跃入敌阵的模样,眉宇间的英气仿佛能穿透画纸。往来的百姓总会在画像前驻足,听老人们讲述那个夜晚的故事——说有位将军,单艇冲阵,斩旗焚舰,用三十条性命,换来了大江两岸的黎明。
江风依旧,只是不再呜咽。它拂过江南的稻田,掠过江北的城池,带着那句未说出口的承诺,在岁月里轻轻回响:
“伯仁,这太平盛世,如你所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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