骆养性抬起眼皮,那双深潭般的眼睛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更加幽深难测,直直地看向陆铮:“那块腰牌呢?”
陆铮心中微微一凛,面上却不动声色,从怀中取出那块用布包裹着的白玉腰牌,双手奉上:“在此,请大人过目。”
骆养性伸出手。枯瘦的手指接过布包,没有立刻打开,只是掂量了一下,感受着玉牌的冰冷和分量。
指尖在布包上摩挲了片刻,才缓缓揭开一角,露出里面温润的玉质和精致的回首鹤雕纹。他的目光在鹤纹上停留了一瞬,随即又仔细看向腰牌背面那个模糊的篆字。
陆铮的目光也紧紧追随着骆养性的动作,观察着他脸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化。
骆养性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仿佛只是在看一件寻常物件。他看罢,将布包重新裹好,却没有递还给陆铮,而是随手放在了案头,紧挨着他自己的印信。
“此事,到此为止。”骆养性的声音平静无波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。
陆铮心头猛地一沉!到此为止?牵扯到郑贵妃的心腹,陛下严旨要连根拔起的大案,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“到此为止”?
“大人?”陆铮忍不住开口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,“此案涉及宫禁安危,细作潜入,且有贵妃宫中大宫女牵扯其中,卑职以为……”
“你以为什么?”骆养性打断他,声音陡然转冷,如同冰刀刮过,“陆千户,本座的话,你听不懂吗?”
骆养性身体微微前倾,阴影中那双眼睛射出锐利如鹰隼的光芒,死死攫住陆铮,“张德禄攀咬贵妃近侍,已属大逆!一块不知来历的腰牌,能说明什么?
是那阉奴偷的?抢的?还是栽赃陷害?证据呢?仅凭一个细作和一个阉奴的疯言疯语,就想动贵妃娘娘宫里的人?
你是嫌自己脖子上的脑袋太稳当了,还是嫌诏狱的灯油不够烧?!”
骆养性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,砸在陆铮的心上。那冰冷的警告和毫不掩饰的威胁,比任何刑具都更令人窒息。
“此事,本座自会斟酌,密奏陛下。你,”骆养性盯着陆铮,一字一句,如同宣判,“管好你的嘴,看好你的人。
把那个细作和张德禄的口供,连同那块腰牌,都封存入库,列为绝密。没有本座的手令,任何人不得调阅,不得再提!把精力,放到你该管的差事上去!”
陆铮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。他看着案头那个被布包裹着的腰牌,又看着阴影中骆养性那张毫无表情却透着森然威压的脸。
他缓缓低下头,将眼中翻涌的情绪死死压下,声音重新变得平稳无波:“卑职……明白。谨遵大人钧令。”
“很好。”骆养性满意地哼了一声,重新坐回阴影中的圈椅,“下去吧。把首尾收拾干净。”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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