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就是沈亦臻。
即使在财经杂志上见过无数次他的照片,苏念还是觉得,真人比照片更有压迫感。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疏离和冷硬,是镜头无法完全捕捉的。
“沈总,我是苏念。”苏念定了定神,收回目光,走到八仙桌旁,放下随身的黑色工具箱。工具箱是祖父留给她的,表面已经有些磨损,却被她保养得很好。她打开箱子,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各种修复工具:不同型号的软毛刷、特制的探针、放大镜、显微镜,还有几瓶贴着标签的清洁剂。
“我先检查一下玉佩的受损情况,可能需要半小时。”苏念一边说着,一边拿出放大镜和一副白色的手套。手套是特制的棉质手套,质地柔软,不会划伤玉料。她小心翼翼地戴上手套,拿起放大镜,弯腰凑近玉佩,动作轻柔得像在触碰易碎的梦境。
指尖隔着手套拂过玉佩表面的裂纹时,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玉料的凹凸不平。她换了几个角度观察,眉头皱得更紧了:“沈总,这枚玉佩的裂纹比照片上显示的更复杂。您看这里,”她用探针轻轻指了指鸾鸟右翼的崩口,“崩口周围的玉料已经有些风化,内部结构比较疏松,如果直接进行填补,很可能会出现二次损坏。”
沈亦臻没有说话,只是放下手里的文件,站起身朝八仙桌走来。他的脚步声很轻,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存在感。苏念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侧脸上,还有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的雪松味,混着房间里的檀香味,形成一种奇异的气场。
“多久能修好?”沈亦臻的声音再次响起,比刚才更冷了几分,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,“我需要它在月底前能用。”
苏念手上的动作顿了顿,抬起头看向他。两人的距离很近,她能清楚地看到他眼底的淡漠,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。她深吸一口气,认真地说:“沈总,文物修复不是工厂生产零件,不能只看时间。这枚玉佩的玉质是和田白玉,距今已有两百多年,内部结构已经很不稳定。我需要先对裂纹进行加固处理,用蚕丝线和特殊的粘合剂将松散的玉料固定住,然后再寻找与原玉料颜色、质地都匹配的和田白玉,进行崩口的填补。之后还要进行打磨、抛光,确保修复后的纹样连贯自然。整个过程,最快也要四十天。”
“四十天?”沈亦臻的眉头皱了起来,他往前走了一步,居高临下地看着苏念,身影投下的阴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。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扑面而来,苏念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,却很快稳住了身形。
“我给你的资料里写得很清楚,”沈亦臻的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悦,“月底有场重要的家族宴会,这枚玉佩要作为沈家的传家宝展出。苏小姐是业内知名的修复师,我花高薪请你过来,不是让你跟我谈‘最快’的,而是要你保证,月底前一定能修好。你不会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吧?”
最后一句话带着明显的质疑,像一根细针,轻轻刺了苏念一下。她从事文物修复多年,最在意的就是对文物的尊重。在她看来,每一件文物都有自己的“生命”,修复师的职责就是小心翼翼地守护这份“生命”,而不是为了迎合时间要求,做出不负责任的修复。
苏念握着探针的手紧了紧,指节微微泛白,但她的眼神却依旧坚定,直视着沈亦臻的眼睛:“沈总,‘做到’和‘做好’是两回事。如果为了赶时间,我可以省去加固步骤,用劣质的玉料填补崩口,再用颜料掩盖修复痕迹,这样或许能在月底前完成。但这样修复出来的玉佩,只是一件‘看起来能用’的残品,一旦展出时受到震动,或者遇到温度、湿度的变化,裂纹就会立刻扩大,甚至可能导致玉佩彻底碎裂。到时候,不仅没法完成您的要求,还会毁掉一件珍贵的文物。”
她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力量。阳光透过雕花窗棂落在她的脸上,给她纤长的睫毛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边,让她原本清秀的五官多了几分认真的光彩。
沈亦臻愣住了。他习惯了身边的人对他言听计从,无论是集团的高管,还是合作的伙伴,很少有人敢这样直接地反驳他的要求,尤其是在他刻意施压的情况下。他看着苏念眼底的坚定,还有她对玉佩那种近乎虔诚的专注,心里莫名地窜起一股异样的情绪——不是愤怒,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触动。
他沉默了几秒,目光落在苏念握着探针的手上。那双手很纤细,手指因为常年握工具,指腹有些薄茧,却异常灵活。就是这双手,能让破损的文物重获新生吗?他想起母亲生前对这枚玉佩的珍视,想起母亲去世时,手里还紧紧攥着这枚玉佩的碎片。
“按你的时间来。”沈亦臻突然开口,语气比刚才缓和了不少,“不用赶月底的宴会,我会让人调整展品清单。”
苏念愣住了,她没想到沈亦臻会突然松口。她以为还要再争执几句,甚至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。她看着沈亦臻转身走回沙发,心里竟有些恍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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